清晨,日光还没有穿透麟趾殿前高大的树冠,地表雾气聚散依依,缓缓流动着,和散射的日光交织成一幕光和影的游戏。天边的彩霞布成鱼鳞状。
霁雪山东面,前殿水莲殿、中殿未央殿,后殿麟趾殿,三大殿前后相靠,地势由矮到高,层层递上,形成一个极有特色的建筑群。
水莲殿地势最低,也是唯一马车能上的来的大殿。七八辆包装华丽的马车,配备车技娴熟的车夫,就停在殿前的小广场上。
麟趾殿的钟声还在嗡嗡回想,正逢一年一度的麟趾殿休沐,包括掌殿在内的十名弟子好容易得了的假期,准备回家探亲。
身为东陈岛第一世家的长子长孙,东祁的车驾当然是最好的,深海蓝金睛鱼兽皮包裹车身,防雨、防晒,车顶上八宝攒心金垂璎,上有拳头大似的红宝石,偌大的东陈岛也是绝无仅有。在七八辆马车间,就像东祁本人,鹤立鸡群,鲜明的紧。
车厢内部豪华至极,紫檀心木顺着纹路绘着色彩鲜艳的彩画,通体毫无瑕疵的白虎皮垫子,车窗也特特用柔软的皮草包着,金线闪绿靠背引枕,烤火烧茶用的小火炉,雕成花样的银霜碳,厚朴沉凝的镶蓝黑瓷,还有消磨时间的玉棋盘,摆设用具无一不精。
这般精致的典雅富贵,配上东祁也不过刚刚合格。
东祁生得极有人上人的本钱:面白如玉,轮廓分明;鼻梁挺正,唇若涂脂;丹凤眼,狭长魅惑,嘴角弯如新月,尤其是那勾着的一抹笑意,常常令人不知觉做了咬了饵的鱼儿,心甘情愿由其摆布。
他身着玄青色绣金团花锦袍,衣袖衣领绣着缠金丝花纹,腰间镶着宝玉的双龙纹金腰带,带头戴亮灿灿金翅羽冠,脚穿云头履,虽然漫不经心坐着,依旧可看出身姿修长挺拔,玉树临风。
东祁最惹人注目的,不是身为东家未来主人的地位,也非是出类拔萃的容貌人品,甚至也不是他的天赋才华,而是举手投足之间,那浑然天成的高贵优雅。即使他闭目养神,即使他默然不语,始终像个发光体,吸引周围人的注意。似乎有些人天生下来就是贵族,与芸芸众生分别开来。
“东祁!听说你此次回家,是为了成亲?”
“我听人说,你要娶的还是下三姓人家的小姐,真有这种事?”
“哎呀,冬儿,你乱说什么?司家怎么是下三姓?马、柳、叶才是下三姓。再说这都是几百年的老黄历了!谁还在乎什么上三姓、下三姓的?要你娶马朱珠,你一定笑得合不上嘴。东祁,听说你未婚妻,是庶出?”
“肯定是庶出。司家唯一嫡出女儿不是司梦?玄冰崖选她做下一代的‘圣女’呢!”
“孟冬儿,符宝儿,你们挤在这里做什么?”陈松龄手拿画卷,砰砰,挨个敲了他们的头,面带笑意的说,“东大少,别来无恙?真不巧呀,我才试炼结束,你就要离开了。好久没有和你把酒论月了!这样吧,这几日,大哥我刚好得了一样好东西,就送你路上赏玩好了。”
“什么东西?陈大哥,好东西你不给大家分享?”孟冬儿虎头虎脑的,被陈松龄敲了脑袋也不生气,出其不意的抢过画卷。
陈松龄手一松,就放开了。他脸上的笑意十分奇特,外表二十八岁的成熟男人容貌,拘谨面瘫,好似经历过不少人生波折了,内里还是十八岁的冲动、血气方刚、搞怪恶趣味,被抢去画卷也不着恼,一副等待看好戏的模样。
孟冬儿展开画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一遍,不解的抓抓头,看着陈松龄。
符宝儿也凑近一观,一模一样的不解神色。
画像上是一个十分娇小柔弱的丫头。未出阁小姐装扮,上身银红纹丝对襟短襦,下身一袭石榴红及地长裙,五官描画的十分清晰。但清晰有什么用呢?本人长的就羸弱单薄,忽略不计,虽然算不上丑陋,可也谈不上美丽动人。
陈家大哥要送不送绝世美人的画卷,好端端拿一个普通丫头的画卷送他什么?就凭这个丫头的姿色,连东大少身边端茶倒水的丫头都不如啊!
陈松龄眼瞅围聚不少人,至少麟趾殿大部分人都到齐了,确定这个消息不用一天,整个圣山大大小小都会知道,才面带微笑揭开谜底
“呃,这张画像,画得正是东大少的未婚妻,司家五小姐!”
“哇!”犹如一滴水滴掉进滚热的油锅,众人哄乱中,纷纷争抢这幅原先不以为意的画卷,“这位就是,未来的东家家主夫人?我的天呐!”
看到的人纷纷作出要昏倒的模样。
那没有看到的不停的向前挤,“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
陈松龄哈哈大笑,笑过三声之后,见东祁面不改色,甚至连制止的念头都没有,彷佛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心里不屑“哼”了一声,拱了拱手,意味深长的道,“哎,愚兄刚得来这幅画像,也有些不可置信。以为被戏弄了,还发了好大的火。但,这是画师凤梨亲自所画,据司家见过的人吐露,与本人有九分相似。愚兄为贤弟不值啊!东家高门大户,是岛上第一世家,尤其以贤弟的人品,选什么样媳妇选不到,就是仙门的仙子也不是没有可能!为何偏偏——哎,贤弟回去还是看看能不能罢免这门令人脸面无光的亲事。愚兄在这里先祝一路平安,顺心顺意”。
东祁亦面带微笑对陈松龄拱手为礼,至始至终,没有人看出他心里的波涛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