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惚记得,舅舅没死之前,常常进宫,每次来,都会给我和母亲带很多礼物,母亲留下几件,余下的都送往宫中各处。母亲平时小气,该大方的时候却绝不吝啬,所以,她的人缘一直不错。那时不太懂,只觉得舅舅带的东西都很漂亮,一点不比宫中的差。现在想来,那都是很值钱的珠宝,随随便便一件都要几千两银子,以舅舅的品级,一年的薪俸都不够一件的,我母亲得宠之后,舅舅和我母亲相认之时,还是家无余产,这么大方的出手,的确不太正常。
事发之后,母亲一直对我说,舅舅的事,是王皇后嫉妒母亲受宠,才联合族人进行的诬陷,我也一直深信这一点。但是现在看来,舅舅恐怕未必真如母亲所说那样干净。
看到我的张口结舌的样子,茹姐姐淡淡一笑,道,“陛下,当时您年纪小,有些事看不明白,现在只要您不存成见,是非黑白自然很清楚,您若还是不信,尽可让有司复查此案。”
我想我有些恼羞成怒了,辩解道,“就算不全是诬陷又怎么样,做官的哪个是干干净净的。”言罢,也觉得自己有点强词夺理,特别是现在,我以这种身份说出这种话,更是有些可笑。
所以茹姐姐也不回答,只静静看着我。
我咬了咬唇,才道,“好,即使母亲被贬之事我不计较,那后来王皇后对我们母子百般刁难,这笔帐又怎么算?”
这次,茹姐姐脸上露出了一丝歉意,道,“你是说南桦?不错,南桦有时气量狭了些,的确有些事做得过分了,不过,那并不是娘娘的意思。”
我冷哼一声道,“谁不知王皇后制下最严,南桦那时那样嚣张,若无王皇后的默许,她又焉敢如此。”
茹姐姐轻轻摇头,道,“我知道现在你不相信此事与娘娘无关,没关系,就算南桦的事,娘娘作为她的主人也有错,可是我也是娘娘的下人,我做过的,不知是否可以弥补一二?”
我迟疑了一下,道“茹姐姐,那时你对我和母亲照应良多,我自然是感激的,可是……茹姐姐,你干吗老要把自己和她们搅到一起,你让我……”
“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茹姐姐毫不犹豫地接道,然后顿了一下,又道,“就算我所做的,不足以让陛下忘记南桦的无理,可是,南桦的性命,难道还不足以抵偿她的过错吗?”说到这儿,茹姐姐脸上显出了一丝痛楚。
我心中有些不忍,虽然我实在讨厌南桦,但也知道,她和茹姐姐两人,都是陪着王皇后一起入宫的,情分不同旁人,茹姐姐心肠又好,对南桦的死一直不能释怀。今日,她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对这个话题,我再不好坚持,可是,让我原谅,仍是心中不甘。更何况……
我正要说话,却见房门一开,章御医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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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多了两篇评,庆祝一下。
我觉得,这篇文的名字应该改改了,叫《对话》是不是更合适啊,为什么总是两个人聊啊聊,聊啊聊,好无聊啊,下章可能还要聊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写到我期待的H呢,唉。
15。仇怨(下)
章御医一出来,茹姐姐眼神立刻转了过去。
章御医却向我走来,行了一礼,道,“陛下,她已经醒了,一时应无性命之忧,臣开了几副药,好生调养一阵,应该就无大碍了。”
茹姐姐闻言,脸现喜色,眉宇间的忧急终于减轻了不少。
我点点头,道,“好,辛苦了,”对茹姐姐道,“你进去照顾吧,药让他们去弄。”
茹姐姐应了一声,行过礼就要进屋,又转身问道,“陛下要进来吗?”
我犹豫了一下,经过刚刚一番长谈,心中混乱,实不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那个女人,所以,我摇了摇头。
看茹姐姐进了门,我叫来老李,让他和御医去备药,然后,自己一个人坐在院中发呆。
屋中响起了细细的语声,我很好奇,想凑过去听听,心中斗争了一下,还是忍住了,堂堂天子听墙根儿,这要被捉住,脸可就丢大了。
没事情做,就不禁会想,想又想不清楚,真是痛苦啊。
不知在痛苦中煎熬了多久,老李和章御医终于回来了,拿来了药,还煎好一份带了来,我连忙站起身,叫道,“茹姐姐,药来了。”
一会儿见茹姐姐开门出来,眼眶却有些红,向我们行过礼,端起药又进了屋。
我又随口问了章御医几句,就打发他走了,正想跟老李再聊几句,就和茹姐姐告辞回宫,忽听屋中咣啷一声,我忙问,“怎么了?”
“没事,奴婢失手打翻了药碗,”是茹姐姐的声音。
我皱了皱眉,老李连忙说,“没事,药喝了吗?要没有,我刚刚拿了东西,这就再去煎一副。”
“那就有劳了,”茹姐姐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