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路闷哼了一声:“这浩大的草原上,有许多湖泊海子会搬家,这高地上只长灌木,不长草,那是变过湖底的证明,说不定晚上会变成湖泊,在上面过夜,全喂了王八!”
老路的话说得难明,说话内容,对阿水来说,又无稽之至,所以阿水听了,哈哈大笑,把马队赶到了高地之上。那些马,平日听话之至,但这时,不知怎地,硬是不肯上高地。阿水和张盛两人,又是吆喝,又是鞭打,好不容易把马赶上了高地,已累了个贼死。
我听阿水说到这里,就知道事情不妙了。“湖泊海子会搬家”──这是老路的警告,这警告对阿水来说,简直如同天方夜谭,那是阿水常识不够之故。
湖泊海子确会搬家,而且不是小的,方圆数十里乃至数百里的大湖,也会在一夜之间,原地消失,移到几百里以外去。
这种奇特的自然现象,这一带的探险家早已发现。新疆有一个罗布泊,就是著名的“曾移动的湖”,而且行踪飘浮,捉摸不定,忽东忽西,神秘莫测。
老路经验足,看出那高地曾是湖底,不知甚么时候会重成湖泊,所以坚持不在那里扎营,但阿水和张盛,却是无论如何无法相信!
所以,他们当时只是一面喝酒,一面讥嘲老路的“胡说八道”。
他们支起来的营帐,是相当现代化的大营帐,由发电机供应能量,半机械化操作,所以并不费多大的功夫,有不少部分自动充气,不但防风雨,且可以防寒,而且,帐内还有床铺。这种现代化的营帐,也使得他们和老路之间,起过一番争执,老路认为这种营帐,一点用处也没有,他们就笑老路是“上一世纪的人”。
等到两人安睡下来,不到三分钟,就都已鼾声大作,在熟睡时,曾发生了一些甚么事,阿水自然无法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就像是那些蛮荒电影一样,在飞瀑流泉之下,和一些身上只围草裙的野女郎共水浴,其乐无穷。
接著,他就醒来了,在朦胧之中,他真的听到了水声,起先,他还以是在身梦中,及至水声越来越汹涌,他才陡地醒了过来。
阿水在这里特别补充,那水声不是流水声,而是像海浪涌过来的那种潮声。
他醒过来之后,睁大了眼,却是一片黑暗,甚么也看不见。
他叫了几声张盛,没有回音,他想下床铺,怎知双脚才向下一伸,便感到一股寒意,一时之间,他甚至以为自己的双足已被利刃切断了。
吓得他连忙一缩脚,伸手去摸时,摸了一手的水,才知道刚才双脚是浸到了水中!
他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立时大叫了起来,可是任凭他怎样叫,却一点回音也没有,张盛不知去了何处。
在水声之中,水显然正迅速漫了上来。他虽然是坐在床上,但是屁股已感到冷浸浸地,水已漫上来了!
直到这时,阿水才从慌乱之中,略为定过神来,心想,再不出营帐去,自己非被淹死不可了,营帐外的情形如何,虽然不知,但总比闷在帐中好些。
正当他在盘算这际,突然,他看到了一团金黄色的光芒,就在他眼前出现。
那团光亮一出现,阿水就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只见整个营帐中已全是水,水已有一公尺深,那水的水面并非波涛汹涌,可是,水声盈耳,也不知自何而生。
他去看张盛的床铺时,只见床铺早已遭水淹没。本来,他的床铺,并不比张盛的床高,可是涌过来的水,却围著他的床铺,团团乱转,成了一下漩涡,他的床铺,成了漩涡的中心,所以非但未被浸没,而且没有沾湿。
那团金黄色的光芒,渐渐明亮,令他看得更清楚。他看到四周的水,洁净无比,是一种无色的透明,所以,那时,他整个人如同陷进了一块大水晶之中,而那水晶却又是液体的。
阿水一辈子的经历虽然不少,可是却也未曾经历这过样的情景,他吓得呆了!
阿水的文采并不好,他的叙述之中,也没有夹杂著甚么形容词,但他只是说著,也把我听得呆了。
这是一种甚么样的情景?别说阿水未曾经历过,甚至连我也未曾听说过!
陶启泉、阿花和冷若水,显然不是第一次听阿水的叙述,他们一样大有惊骇之色。
我伸手在自己的脸上,重重抚摸了一下,心中想到的是:这种奇特的经历,凭阿水是无法凭空作出来的。
阿水这时也望定了我,神情很明显──要是我不相信的话,他就不往下说了。
我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只管说,他望了我片刻,才道:“再下去发生的事更怪!”
我道:“不是为了听怪事,我不会来这里。”
阿水松了一口气,他往下的叙述,也流利生动了许多,因为他知道我是真的在听他说。
那时,阿水已经看到光线来自水中,是由一只大球发出来的。那只大球的直径约有一公尺,在晶莹的水中,看来更是其大无比。它闪著金黄色的光芒,正在水中向上渐渐浮起来。
阿水目定口呆地看著那圆球,等到那团球快浮上水面时,他才发现那只是一个半球体,并非整个圆球,同时,他也发现,随著那发光的半球体向上浮起,漩涡转动的速度在减慢,水已漫了上来。他下半身一阵发凉,已经浸在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