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给我起。”
啊?江湖备感受宠若惊。这位刚才要掐死他的小祖宗现在要他帮忙起名字?不是吧,可是真要他开口拒绝这个女鬼他也没那个胆子,就怕被她那身恐怖的力气撕碎。
“那就叫……”他四下打量着,女孩的眼睛也跟着他乱转。终于他看见了天上的月亮,“那就叫月色吧。你跟我的姓,叫江月色。”
女孩本来跟着他的眼睛看向了月亮,听完他的话,惊异的又看向他:“你让我跟你的姓?”
“是呀,我觉得江是天下最好的姓。”江湖自豪的回答,末了又小心的问:“你不喜欢吗?”
女孩惊异的神色慢慢收了起来,一朵淡淡的红晕浮上来,瞬间看呆了江湖。她走到依旧坐在地上的江湖背后,搂住他的脖子。这个动作吓的江湖一哆嗦,以为她又凶性大发的要杀他。不想,她只是把头轻靠在他肩上,用类似撒娇的口吻说:“背我回去。”
江湖哪敢不从,手托起她的腿,然后背着木头和要命的姑奶奶一起回客栈。还好雾散了,他就着从树叶缝隙漏下的月光勉强的认着归路,倒是背后的女孩准确的指出了正确的方向,问她怎么知道,她给了个毛骨悚然的答案:她闻到了活人的味道。
千辛万苦到了客栈,江诗已经疲乏的睡下了。在这个恐怖的林中,很少有人在夜幕来临的时候还不乖乖睡觉的。整个客栈只有他们两个醒着。
江湖把女孩放下,点亮了油灯,就进去烧水,顺便拿了一套自己小时的衣服给她。他们的日子很苦,旧衣服一般都拆了用来打补丁,这衣服还是因为补丁太多不能再利用才留下来的。江湖烧了点热水,拿毛巾轻轻的把女孩身上擦干净。女孩看起来很小,他也没什么男女有别的意识,只知道女孩身上的伤口好像很深。但是她自己好像不在乎一样,一双眼睛呆呆的看江湖为了她的伤,眉头都快皱成团了。
最后江湖帮她把头发也洗了洗,浓郁的尸味和血腥都被洗的干干净净。他却对流血的伤口不知道怎么办,正想叫起姐姐帮她包扎。女孩却要求江湖给她针线,然后自己把伤口缝了起来。针线血淋淋的穿过皮肉,看的江湖都快吐了,可她认真的样子彷佛只是在绣花。
“你……”江湖颤抖的问还在缝腿上伤口的她:“你不疼吗?”
“当然疼。”女孩白了他一眼,好像他在说废话一样,然后又继续缝着:“本来不缝也会好,但是我看你快吓死了,才受这痛缝起来的。”
江湖听到后只感觉全身无力。姑奶奶,你现在比刚才还恐怖好不好。
女孩子很仔细的缝好伤口,她缝的针脚很整齐,看起来女红不错。然后女孩子就坐在板凳上看着江湖帮她倒掉脏水,开始修板凳。
身上的衣服很粗糙,但是干爽而温暖。头发还是湿湿的,她拿着江湖给他的毛巾慢慢的擦着头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江湖费力的就着微弱的油灯劈着木头,再把木条用木钉钉起来。看了下江湖已经汗湿的脸,她轻轻的下地,走到江湖面前蹲下来。江湖这才发现她白皙的脚上什么也没有,正想怎么帮她弄双鞋子。她却弯下身来,用柴刀在木头上划了几个痕迹,然后两手一掰,像掰西瓜一样把木头整齐的掰成和他刚才劈的大小差不多的几块,接着拿锥子轻轻戳了几下,彷佛戳豆腐一样就把钉口弄了出来,她钉木钉是直接拿手拍的,居然钉的比江湖钉的还好。
江湖被她打击的快昏过去了,只听一阵劈劈啪啪的声音,她很快钉好大半破损的桌凳。眼看最后一条断裂的板凳也要被她修好,而她的手也没一点流血的意思,江湖这才不敢置信抓过她的手翻看。
她的手很白皙,但是摸起来很粗糙,表面像是有很厚的茧子,隐约的还有伤痕。十指尖尖,指甲又硬又长,要不是看起来很白很美,这简直就是标准的鬼爪。
她到底是什么人?江湖看着她抽回手又开始修理起来。然后最后一声啪声响起,她把最后一个木钉钉好了。小小的身体站了起来,淡淡又理所当然的说:“我饿了。”
江湖还在震惊她老人家的神力和神爪,没应声也没动。
“我饿了,我一天没吃东西了,今天的尸体我没吃,本来想吃你的。”女孩又提醒了一次,她本来真的想杀了他吃他的肉,死去一天的尸体很难吃,她宁愿吃新鲜的。
这下江湖回过神来了,他张大嘴巴看着她一脸要他感恩的表情。头痛,头痛,真的好痛,江湖一边叹息着去厨房给食人小女魔头找点正常的事物,心中却诡异的浮起一个念头:她真的和他一样是人吗?
厨房的食物很简陋,这样的世道能吃饱就已经是难得。江湖找了点粗面下了碗面条,还加了些野菜,因为自己也有些饿就多下了点。等做好了他先端了一碗给她,然后回头去端自己的。结果出来一看,她已经把那碗吃的干干净净,连汤都没剩下。江湖再次被惊吓住,呆呆看着她很理所当然的把自己手里的这碗接过去继续吃了起来。
或者他在一边看的原因,她这次吃的较慢,小嘴秀气的喝汤。很少人吃面条不是呼噜呼噜的,但是她吃的很文雅,让人联想起她吃人肉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文雅。可是再怎么文雅,她也吃了比她的头还要大上一倍的两碗面条。
许久,他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吃人?”
又喝了一口暖暖的汤,女孩淡淡的解释:“和死人埋在一起,外面有那么多人搜查又出不去,只能躲在坟墓里吃死人,死人烂完了就吃虫子和老鼠。”
江湖看着她继续优雅的吃着面条,丝毫不因为刚才的话破坏胃口。倒也是,她连那些东西都吃了,哪还有胃口不好的道理。
终于吃完面,女孩放下碗:“我已经有快一年的时间没吃过热的东西了。这面很好吃,还有吗?”她一直靠在夜里找些人都不敢吃的东西生存。炎巫追杀的太紧,她只要靠近活人就会被找到。一年前还是偷偷去一家农户吃了一个热馒头,结果差点被炎巫的手下把头砍了。
“没了。”看着她的眼睛,江湖发现面对这个吃了他那份饭的大胃王居然有点愧疚,但是更多的是心疼。
“哦。”女孩无所谓的站起来,她从来不求能吃饱,只要能维持到下次进食就可以了。事实上这次是她吃的最多的一次。现在的问题是……
“我睡哪?”
面对那双妖冶的眼睛,他说不出让她睡冰冷的客房的话。脑子不听指挥的脱口而出。
“睡我房间吧。”
女孩点了点头,拉着他的袖子走向散发着他气味的房间。然后拉他倒在床上,小小的身体偎依着他。
“你……”江湖又一次有点傻了。还没等他开口,女孩长长的舒了口气。
“有几年没睡床了,好暖。”
好卑鄙,江湖悲哀的发现他的抗议再次被心中淹死人的同情压下了。他避开伤口,轻轻把她小小的身体抱在怀里。看她舒服的叹息后,静静微闭着眼睛,妖魅的脸上满是满足。她的身体很凉,连气息都很轻微,即使江湖天生耳力过人也听不出她的呼吸。要不是他能看到她的胸口有微微的起伏,他真的以为怀里的是具小小的尸体。忍不住拉起被子,想把她暖的热热的像个正常的孩子。结果就在冷与热的交织中,江湖慢慢的睡着了。
等江湖熟睡,女孩忽然张开了妖冶的眼睛。她晚上是不睡的,只是感觉到江湖很疲倦才故意说要睡的。看他那么小心的抱着她想温暖她,她嘴角浮出很像是幸福的笑容。用眼神看着眼前清秀的少年,她轻轻的用气声低唤:“江湖,江月色,江湖,江月色……”彷佛这样就能把两人永远的连在一起。
曾经和她相依为命的奶妈说过:外面的女人嫁给了男人后就会跟着丈夫的姓,他叫她跟着他姓江就是想娶的意思吧。从来没人对她这么好过,就连奶妈也是拼命的督促她学习身为妖巫巫女的各种必备能力,惟恐她来不及学习一样,事实证明在她学完所有本领的半年后,奶妈被炎巫巫女砍下了头,好在那巫女也被奶妈杀了。从那天起她要对付的就是炎巫族的最后一个传人,一个男巫。那时她才八岁。可恨的是那男人还有个尊贵的身份,即使就如她不敢在白天出现一样他也不敢出现在夜里,可他就是有很多人没日没夜里帮他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