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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黄梅雨季（第1页）

每年六月初，江南地区就进入了黄梅雨季。

第一次经历梅雨季节，往往会被接连的阴雨天打个措手不及。每天都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看不到天空放晴地迹象。宿舍的地面和墙壁上，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渗出水汽。

每个宿舍的阳台上，无一例外都挂满了琳琅满目的衣服。然而，不管晾多久，衣服都没法完全晾干。几天下来，阳台上就没有更多可以晾衣服的空间了，尤其是内衣裤和袜子，库存每天都在告急。再后来，也就顾不上有没有全干了。每天身上都是半干不干的衣服，身体上每一寸肌肤的毛孔似乎都有一种即将窒息的感觉。身上搭着潮湿的衣物纤维，便尤其怀念那干爽的、散发着阳光味道的衣服。

每年为期一个月的雨季，就像是年年都要赴的一场约会。路安安已经准备了充足的衣服库存，但也经不住这潮湿闷热的天气，连空气都是黏糊糊的。

申思过几天要参加律所的暑期实习生面试，她把自己唯一的那一套压箱底的西服又找了出来。

实习生常见搭配是白色涤纶衬衫加上黑色的西裤，这自然是不会出错。

“你这身太死板了，跟你气质也不搭。天生丽质一姑娘，都被你穿衣服的品味破坏了。”路安安看着申思这一身直摇头，“你这不是律所的实习生，是茶水间小妹。”

“不至于吧？”

经路安安这么一说，申思再看看镜子中的自己，似乎路安安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呆板的全黑正装本来就不修身，套在她瘦削的身板上，不但衣架子无法撑起来，倒让自己显得老气横秋的。

“那怎么办呢，我就这一套正装。”

路安安跳下床，在自己的衣柜中翻找了一通，找出几件衬衫。

她扔了一件给申思，“我觉得这件你应该可以穿，裤子也就只能这样了，先把衬衫换了。”

路安安挑的衬衫款式也很简洁，白色的底色有一些暗暗的条纹，但面料更加飘逸，不似申思自己那一件那么紧绷。申思的身形比路安安更瘦削一些，因此路安安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很宽松，但因为衬衫的材质，再配上直筒的西裤，整体居然很合身。上身多了些垂坠感，显得更加松弛，整个人的气质也不像刚才那么紧张局促。

“不错不错，就该这么搭配嘛。你看，换件衬衫，整个人都拔高了，气质完全不一样了，是不是？”路安安甚是得意，“再换上双带点跟的皮鞋，精英律师的范儿不就出来了？”

“精英律师不敢当，不被当成茶水间小妹就很好了。”

在穿搭方面，她可以永远相信路安安的眼光。

毕竟，路安安刚认识申思的时候，申思就连h&，zara，ango这些街牌都不认识，唯一能认得出来的只有优衣库了。经过这几年的耳濡目染，申思的时尚品味虽然仍然无法入路安安的眼，但好歹有了从无到有的突破，这也是拜路安安的调教所赐。

“真是人靠衣装了。”申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悦诚服，“看来以后我真得多跟你学学买衣服。”

“我明天要进城去看个展览，完了顺便逛个街，你一起去吗？”

“明天不行，我还要值班呢？”

“对哦，忘记这事了。以后不能每周见到你那搭档了，你会不会想念啊？”路安安说道。

“谁说不是呢，还真有点不适应。”

明天是申思最后一次在学生事务中心值班，也就是最后一次和张默洋共事了。申思内心不免伤感。

阳南校园中，不管是什么学生组织，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主力从来都是大一大二的学生。大一的学生一般担任“干事”，而大二的学生则一般担任“干部”。大二一结束，学生们都会纷纷退出。大三繁重的专业课往往让人无暇顾及其他，如论是课外活动还是勤工助学，都只有羡慕的份了。更何况，大三的学生免不了要开始考虑未来的方向，前两天在学业上划过的水也都变成了成绩单上的学积分，让人不得不正视了。到了大四，实习、毕业设计，有的学生还要忙于考研和出国准备，几乎无法在校园活动中看到大四学生的身影。申思和张默洋也到了该退出的时候。

第二天，申思早早地来到了学生事务中心。

对申思自己而言，对学生事务中心和这里的人总有些割舍不下的情绪。三年相处下来，申思对张默洋也有了更多的了解，这个人虽然外表总给人生人勿近的感觉，内心有着温暖而长情的一面。

像往常一样，上午接待了一些来办理各种手续的学生。临近下班的时候，两人看没有人来办事了，就开始把需要留给下一班的同学跟进的是事情写在留言板上，然后分工收拾值班的工作台。三年来，两个人已经形成了默契，分工配合已经无需用语言来沟通。

“真想不到我们已经在这里共事三年了。”申思一边收拾，一边感慨道。

“我也没想到，居然在这个地方待了三年。”

“张默洋，你毕业后想去哪里啊？”申思忽然意识到，三年来，他对张默洋的过去和他的理想，所知甚少。

“目前还不清楚，看到时候分配，需要我去哪儿就去哪儿。”张默洋一边写着待办事宜，一边回答道。

申思知道张默洋是国防生。

国防生平日里除了上课还有额外的训练任务，但这个群体在外人眼里一直保持着一种神秘感。张默洋也几乎没有提过更多。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张默洋的未来，会有一条完全不同的轨迹。

“怎么了？”看申思没有说话，张默洋问道。

“佩服！”申思拍了拍张默洋的肩膀。

张默洋笑了，“你呢？毕业后打算做什么，还是想做律师吗？”

“跟你比起来，我这点职业追求太渺小了，简直不值得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