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雨每个季度都要开一次大会,老一辈的说法叫头大会,现在出来个新词叫股权大会。黄少天前段时间叫手下人赶紧弄出来的一份份文件就是股权转让协议和一些产业委托书。老派的黑社会的管理模式确实非常混乱,依仗的无非就是家主的威信,今天说一个场子交给谁了,第二天又可能因为什么事直接换人,底下人有话说没话说都得听着。有本事就把自己的手下培养地能让家主感受到威胁,会考虑你的利益和地位,或者就是靠一些手段往上爬,正因为没有制度也没有规矩,仅仅靠着威信和从以前就穿下来的墨守成规,在管理方面有着非常多的灰色。
所以现在手上掌握着点实权的,有不小地位的分区老大都知道,新家主搞出来的这一套套的规矩和条陈以及这个股权大会,就是一次洗牌大会,对有些人说是翻身之仗,对有些人来说就是鸿门宴。问题是这种平时可以用能避就避的办法处理的问题就因为那封假模假样的邮件上一句“缺席视为弃权,股权及产业将有公司回收统一处理。”变得不能缺席,难道要让其他人认为自己怂了吗?
所以股权大会这天,尽管主桌上座无虚席,但每个人都臭着脸,偶然间的对视里都能看见火光四射。
黄少天叼着苹果坐在会场上方的追光灯架上,往下看可以看见整个会场所有人的动作,甚至哪些人西装下藏着枪,哪些人腰间别着刀他都一清二楚。手上的苹果很红,黄少天一摆手的功夫指尖就多了一柄特制的蝴蝶刀,他一边侧身靠着灯架,一边开始在苹果上雕花,下边这种场合他出于身份不可能缺席,但没有必要的时候他都懒得露面,坐在可以俯瞰全局的位置,看着下边的跳梁小丑心怀鬼胎,他在高处雕花,莫名会生出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黄少天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是武侠看岔了,遗世独立?不遗臭万年就谢天谢地了。
下边突然开始吵闹了,好像是因为喻文州出来了,和下边那些说了些什么。黄少天的方位,只能看见喻文州的后背和头顶,看不见多少他的表情,不过不用看也能猜地七七八八,家主这人,脸上三分笑,嘴里七分刀。
看着是从海外回来的,什么都不懂又好说话,实际上阴险毒辣到了一种境地,如果他们这种在地头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是布满黑暗的邪恶沼泽,那喻文州这种就是天生连筋带骨都是阴诡的荆棘,要去挑战他的刺他的毒,最后的下场就是成为他的养料。稍微用点耐心观察他的话从他的眼神到偶尔的一些手势就能看得出来危险,不过这些也就一些比较长眼的“老人”才能嗅出来,当切身利益要被剥削压榨,急火攻心的时候有几个能察言观色?何况是喻文州这种笑面虎,袒露着破绽等人送上门。
哟,黄少天笑了笑,心算时间也不过就10分钟,已经有人拍桌子了。
恩,左边有四个人好像有动作,姿势奇怪,表情真丑,一看就是第一次做事,黄少天这么远都能看出他们的紧张。
“放你的屁你一个黄毛小子敢收老子的场子!我跟着你喻坤打天下的时候你他妈还不知道在哪游泳呢!给你脸了以为姓喻就敢踩在我头上撒野了!”这个叫嚷着的胡子染成红色的人叫应烛,玄武区的分区老大,黄少天咬了口苹果,想起来前几天晚上溜达路过的时候还看见应烛手下最大的叫鸿威的地下赌场门口围了不少人,好像是逼债逼出人命了。
也不知道善后了没。
“老应,火气别这么大,家主刚回国没多久,大家要慢慢适应嘛。”边上的人说,“家主见谅,老应脾气大,但是你这规定也有问题啊,我们跟着坤哥走南闯北地这么久,攒下的这点功劳,你一条文绉绉的条例就要上交,这怎么说的过去啊。”
“叔叔伯伯,确实我承认你们跟着父亲的劳苦,但是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坐享资历的时代了。你们手下的场子你们要管还是给你们管,但是该是公司的,我们还是要走法律章程。”
“我去你妈的,我们混黑道的你他妈跟我说法律!你和我的刀说法律!文绉绉地搞这么一套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老火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不给你点教训,你不知道我们厉害是吧。”应烛这年纪多半只长了胡子,没来得及长智商,旁人不咸不淡地半哄半挑拨地几句就能让他跳起来当出头鸟。
大概是玄武区的小弟都纷纷站起来想要力挺老大的举动令应烛看着声势更大,应烛抓起桌上的酒杯就要往喻文州脸上扔,结果才刚脱手不到半秒,一声撞击和玻璃声,原本令人胆寒的局面并没有发生,玻璃杯掉在了圆桌台面上,而杯口正牢牢卡着一个……被咬了几口的苹果?
应烛脸色阴沉地拿起牢牢卡住杯口的苹果,发现苹果汁混着白酒混合着沾满一手,苹果的另一面被人用刀刻了一只骑着独轮车的狗熊?
“我你妈!是谁!”
喻文州抬了下手,他身后的人走上来两个飞快地把桌子上被摔回去的酒杯杂物收拾了,也给他抵上了一个杯子,
“应叔叔,我叫各位一声叔叔伯伯是尊称,但不是我就该按照所谓长辈的规矩做事,现在蓝雨是我当家,这个家主的位子不好坐,但即便不好坐,怎么做怎么坐下去,我希望你们可以有耐心看。认股的事我势在必行,目前也是看在各位曾经劳苦的份上和你们好好商量,剩下的堂口的资质转让书我都已经拿到手了,就算我摆明了要你们的权,你们以为手下有多少人是有勇气和决心跟着你们和蓝雨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