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哥。」张平把两手插在大白褂口袋里,走到他身边。
古策把抽到半根的烟夹在指间,没有回头,「他怎样?」
「有点伤,上药了。人受了刺激,需要休息。」
「他咳嗽时,咳出了血。」
「哦,问题不大,口腔内侧被咬出了两道口子,是伤口的血,咳嗽时带了出来。」
古策默默听了,把烟凑到嘴边猛吸一口,然后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把肺部憋住的烟气,长长地全吐出来。
「我可以带他回去?」
「策哥高兴的话,随时可以。」张平似笑非笑,小心地加了一句,「我哥说策哥今天才从外头公干回来,本来这小别胜新婚嘛……不过,策哥是不是太猛了点。」
古策转过头,朝他抬了一下眼皮。
张平忙摆手,「行,行,不关我的事,我不多嘴。策哥送过来,我只管治病救人。现在,该报告的,我都报告了,医院里我还有事要忙,策哥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先走开一下?」
「忙你的去吧。」古策嘴角动了动,也是似笑非笑,低声加了一句,「下次再磨蹭,我把你和张恒一起下锅炖了。」
※※※
当晚,古策就把杜云轩小心翼翼地抱回了家,小心翼翼抱上了床。
看着杜云轩沉睡的脸,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彻头彻脑的蠢材。把同一个错误连续犯两次的人是蠢材,他把同一个错误连续犯了很多次,不是彻头彻尾的蠢材,是什么?
古策说不清自己心底里那种懊悔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心脏那一阵阵抽痛是真实的,他现在什么都有,站在说一不二的老大的位置,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只是……承认有个屁用!
古策重重吐出几个烟圈,睡梦中的杜云轩仿佛闻到烟味,感到不适,一双秀气精致的眉微微蹙起。
这位少爷啊,连皱个眉头,都皱得那么诱人。
古策在心里骂着,爱恨交织,一面找了烟灰缸,把还剩大半截的香烟狠狠戳到熄灭。
他转回来,不甘心地在杜云轩吹弹可破的脸上摸了两把,低声喃喃,「臭小熊,磨死老子了。」
关灯上床,抱着杜云轩睡了。
第二天古策醒了,杜云轩还在沉沉睡着,古策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蹑手蹑脚地下床。
坐江山不容易,尤其古策的江山有黑有白,兼具灰色地带。
他离开大本营两个月,累积了不少事要处理,也不可能像电视剧上面演的,有了看重的人就从此君王不早朝。
所以他让杜云轩继续睡着,自己去忙自己的。
把手底下一群分头目CALL过来,大家在别墅后院里摆了一个场,边吃酒店送来的豪华早餐,边布置任务。
开完会,大家散会,各自开着名牌跑车呼啸而去。
古策心里惦记着那个昨天被他整得半死不活的倔强家伙,开完会就往二楼走,去主人套房之前,先到了自己的书房一趟,打开柜子,拿了一份小礼物。
走进主人套房,杜云轩果然醒了,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素描用的A4轻便画板,上面夹着一张白纸,正聚精会神地描着。
「醒了?」
杜云轩手里的铅笔猛地一停。
他斜了走到床边的古策一眼。那一眼斜得很轻、很淡,仿佛是看一颗不值得注意的灰尘,或者一只从角落跑出来的灰老鼠。
像轻盈的刀子,斜斜掠过古老大在江湖里打滚多年,结出硬痂的心脏,鲜血带着柠檬汁般的淋漓酸味,顷刻就涌了出来。
杜云轩斜了一眼,视线就收回去了,停顿下来的铅笔重新在纸上划动,划得飞快,发出簌簌的声音。
「好点了吗?」古策问。
他盯着一直画个不停的杜云轩,等了十来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