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升,新的一天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心情有所延误。
都城最大的城门口不知何时搭了个木台子。
京兆尹府的衙役挨家挨户敲锣打鼓,每家除却老弱病残,都至少出了一人去城门口看三司会审。
太阳慢慢爬到头顶,刑部尚书赵大人坐在正中间的长条桌后开了口。
“今日,三司当众宣告崔家众人犯下的罪行,全城百姓作证,如有误判、漏判,任何人都可当众提出!”
赵大人说完,衙役押了一连串穿了囚衣的犯人到台上,足足占了大半个台子。
台下众人看清了囚犯的面容后不禁小声开始议论。
“那不是崔家三房的崔英吗?我记得他在城里开了好几家酒楼,仗着自己家里许多人做官,整日欺行霸市,把这城里其他酒楼都挤兑关门了。”
“那个那个,是崔家五房的二爷,他可是少府监的官员啊,怎么也被抓起来了?”
“看到了吗?崔家的崔季,好像是他们的孙少爷,上回我可瞧见他调戏人家良家女子,还掳走做了外室呢,就在城外住着。”
……
一时间众说纷纭,城门口私语不断。
赵大人一拍惊堂木,人群才渐渐安静下来。
书吏拿着厚厚一叠折子,清清嗓子开始高声诵读——
“庆安十二年,崔英为霸占行市,授意家丁私下殴打丰源酒楼、悦来酒楼等五家酒楼东家掌柜一十三人,致三人丧命,四人伤残,犯东晟律法第三卷四十九条。新晖三年,查崔英名下四间酒楼漏税合计十万六千零二十三两,犯东晟律法第六卷第十一条,按律,今判处崔英查没名下财产,仗四十,流五千里。”
“庆安十四年,崔季强抢良家女子为妾,杀害其夫婿,残害其女子腹中胎儿,人证尚在,口供具备。犯东晟律法第三卷二十七条,按律,今判处崔季仗四十,流三千里。”
“新晖元年,崔岩以权谋私,盗取宫库财务,变卖数额达两万五千六百四十九两,犯东晟律法第四卷十四条,按律,今革去崔岩官职,查没家产,流四千里。”
……
“新晖三年,崔瑜买通杀手当街刺杀长公主殿下、裕王殿下,犯东晟律法第一卷第九条,大不敬,按律,当夷三族。念崔氏百年大族,长公主不忍牵连无辜,故判处崔瑜所在五房成年男子尽数充军,女子携子女流放北境,终身不得回京。判处崔瑜,斩立决!”
书吏每念出一条,就有人从台上带走一个人当众黥面,念到这一条时,台上的崔家人已是哆嗦个不停。
流放千里看起来不是很残忍,可一番折腾下来谁知道会不会有命在,这些人都养尊处优惯了,一旦打板子流放出去,几乎是宣告着他们的死亡。
斩立决一出,两旁待命的刽子手不容分说拉起了瘫在台上的崔瑜。
他已然失魂落魄,犹如一个空皮囊了。
被按在断头台上的那一瞬间,崔瑜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自己不该听那人的教唆,不但救不了家主保不了崔家,还连累了妻子儿女,自己也丢了姓名。
银光一闪,崔瑜的脑袋滴溜溜滚落在地,偌大的城门口,竟然鸦雀无声。
只有台上或台下的崔家人,陆续受不了晕厥过去。
城门口的判决还在继续,一个个犯了事的或流放,或杖刑,或抄家,或砍头。
“新晖三年,崔家家主崔谨,暗害北疆质子,妄图挑起两国争端,犯东晟律法第一卷第一条。按律,革去官职,斩立决。”
不知是何时,看台下传来一声响亮的——“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