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循声望去,只见司马易不知何时来到几步开外。
沐浴在清新晨光中的司马王爷自然是一身浑然天成雍容沉稳的气度,让人耳目一新。仍旧一袭蓝衣,样式简朴素雅,偏偏让伟岸健硕的司马王爷穿的,气宇不凡。衬上那一脸温文微笑,倘若身旁配一匹白马,简直就是让少女们眼冒桃心尖叫魂飞的白马王子形象。
何况,司马易原就是货真价实的王子。
不过,王子什么的可是男性公敌,因此林悦并不乐意见到司马易。面对这略带讽刺的问话,林悦扯着唇角皮笑肉不笑地忽悠道:“大概因为冬天要过去,我惆怅罢了。”
“……”司马易闻言只是微抬首睐一眼枝头上吐的新绿,笑容更浓:“原来少爷是雅兴大发,在此伤春悲秋。嗯,看这一片枯木逢春欣欣向荣的景象,可见昨夜确是好滋润。寒冬总算是熬过了。说来,冬去春来自然有不少新鲜食材,惹人食指大动。少爷可得小心别吃撑了。”
这一整段话说下来,就完全没有字面上的意思,司马易这笑脸虎,分明是有意消遣他来着。林悦怀疑昨夜和水绝流的事已经传遍整个钱庄。要比拐弯抹角,林悦是没自信赢过这腹中能装下一座城府的鬼王爷,所以他干脆不装了,以一贯的无赖态度对待。
林悦端着钱无尽的脸,不奈烦地做驱赶状:“知道就好,少来打扰,我正在打嗝呢。”吃饱了撑着也不成么?
司马易不恼,他随手从袖中掏出一柄扇子,抖开。
赫然是从林悦那买来的其中一柄,林悦不觉多瞄了一眼。还别说,这扇子分明华丽得显妖冶,偏偏给司马易那双漂亮的手拿上,又意外地融洽。
轻摇玉骨的折扇,司马易锐气逼人。
林悦有一刻恍神,心里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司马易,这人平日总是将锋芒收于伪善的鞘壳内——装棒子。
“贪吃求饱自然会积滞难消,少爷难道不需要我充当‘山里红’,化积消滞?”
扇子轻扬的节奏始终轻快,把林悦晃得眼花缭乱,可他还没有昏头。‘山里红’?司马易?这家伙该是‘鹤顶红’吧?
林悦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唇角,龇着一口森森白牙,像极了一头刚开春出来觅食的饿熊。
“楚楚,爷知道你贴心,但爷现在需要清静……你就哪凉快哪去吧。”
闻言,司马易眼睛微眯,却未有表示。他侧首观望不远处的一片湖光水色,片刻以后,提出疑问:“林悦,我看你懂得人情世故。像我这种人,你应该知道如何应付。可你对我的态度,一直都很有问题,这是为何呢?”
林悦被问得微愕,心中也不太明确。对于司马易的排斥,究竟是因为朱翎的耳提面命,还是对于前世纠葛的抵触。
反正,一切都因为司马易是紫微星君。
可司马易提的问题也不错,即使司马易不讨喜,也不至于这般刻薄对待。树敌不如纳友,林悦一直了解。
既然前事已是两相忘,又何必此地无银?
心里想通了,林悦不惊不乍,绕了个弯弯:“为何?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因为同性相斥。”
“同性相斥?”司马易挑眉,而后明了:“哦,但你将我吊在树上,也算和了。”
“总之你别打我主意。”林悦装做义正词严地玩笑道:“除非你愿意牺牲……”
司马易剑眉轻挑,笑意上了眉头,朗声说:“不可能。”
林悦撑着身侧廊柱,手指扣了扣上头石刻的花木扶疏,此时钱无尽的壳子也因为心情放松而霸气锐减,只显得潇洒不羁,可也不免夹杂着天生的邪气,怎看就是一个不让人省心的祸害,奸雄。
司马易不觉出言调侃:“邪不压正呐。你看我,能不守住吗?”
二人不约而同地想起问路那桩事,不觉相视失笑。
“哦,那还真是悲剧,既然正邪不两立,叫我怎能不防你。”
毫无营养的对话,纯粹造就了好心情。
林悦倒觉得与司马易这样相处还可以。毕竟知道他‘借尸还魂’的就那么几个人,有两个他放在心头上疼着,又与墨影非沟通有些困难,而司马易这正常人很难得。
“呵。”司马易凝神定睛注视着林悦,他曾经……现今也对林悦有着赏识之情。他既有心夺天下,自然爱才,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他赏识林悦并不只因为这家世,还有那能屈能伸八面玲珑长袖擅舞的本领。如果林悦愿意为他卖命,日后则可成为定朝纲的枢纽。
不过,林悦并不完美,天生豁达甚至于闲散,不重功利,胸无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