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纯凭着自己的本能做事,好像是手比一切更快,有点像小动物。
不过动物可以不考虑后果,人不可以。
郑重持续思考自己这样做的理由,也想不出可以把它送给沈乔的办法。
以他有限的判断来看,沈乔和自己有点像,多少都不爱占人便宜,否则不会每天都给他饼干吃,大概有一种用吃的换取工分的意味在里面。
难道要自己吃?
什么样的人家,可以一口气买两斤饼干。
郑重是没听说过,也没见过,哪怕是他那在县城里享福的哥哥,据说都没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因为不要票的饼干一斤要两块钱,哪怕是议价粮都够三斤的,毕竟城里口粮比大队紧张,每个月的供应就这么点。
他向来没什么思考的时候,或者说,在这方面着实不擅长,只能叹口气,接着走在路上。
乡间小路不宽阔,这个点都是上工的人。
来来回回的也有认识他的,偶尔会打个招呼,但大多数人都是当做没看见,毕竟谁也不想得到冷淡的回应。
他在大队的人缘也不算好,毕竟当年还有一段事,不过不妨碍他继续在这里生活,因为除开这里他无处可去,唯有三间破房子,勉强可以称之为家。
他打开院门朝里走,把刚买的东西拿出来。
两块崭新的肥皂,是沈乔平常用的那种,两斤饼干,是沈乔给他吃过的那种,还有一件黑色的半身裤,松紧带有些勒人,以及一块粉色的小花布。
只有两个巴掌那么大,是柜台正好在清库存,不用票就能买,他掏钱掏得快,却没想好这能用在哪。
这个家里大多数东西都是旧的,或者是他自己做的,手艺不精得都很粗糙,像是哪个学徒工手里出来的,他看看墙壁,看看天花板,觉得这块布都不适合出现在这。
看来只有给合适的人了,他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正这么想着,忽然有人敲门。
沈乔还是第一次到郑重家门口,她轻轻地敲着,说:“有人在家吗?”
少女的声音又轻又柔,好像怕惊动什么人。
郑重头回觉得这屋子越看越碍眼,还是过去打开。
只有一点门缝,沈乔以为他是不欢迎自己,表情尴尬道:“我看你没去上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要说有事的话,也许是有那么点的。
郑重无法解释,说:“去买裤子。”
原来是去公社啊,不过这样一来,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好像显得有点多余。
沈乔不自觉说出口道:“我还想说给你做件新的。”
话一出口,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寻思着有没有收回的可能。
但郑重听得清清楚楚的,说:“没带票。”
没有票,什么都买不了,只能无功而返。
这样一来他虽然是白跑一趟,沈乔还是有些庆幸的,说:“我手脚很快的,两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