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影山是被谋杀的吗?”
熊耳来借头盔时,贵久子认为他的推理毫无根据。但是,头盔摆在面前,熊耳又一一指出其中的疑点,她不得不相信影山的确死于某人的暗算。
实验的结果进一步证实了这点。要解释头盔的疑点,只能说确有一个罪犯存在。
到底是谁杀害了影山呢?贵久子不用听熊耳的介绍,只凭自己亲眼见到的险峻的K岳山势,就完全了解现场的隐密状况。
谋杀的事实是推断出来了,但罪犯却无影无踪。就在这时,熊耳再次问到头盔,并初次提到了真柄的名字。自己追问真柄究竟怎么了,熊耳没有详细回答,但从他的口气中,很容易察觉到他强烈地怀疑着真柄。
为什么熊耳再三要求自己保守有关头盔的秘密呢?还有,虽然声明失礼,为什么还要追问她和真柄的关系呢?这是纯属私生活的极不礼貌的问题。再有,那强制性的“分葬骨灰”的劝告。——熊耳这一系列言行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贵久子思考的结果,猜到了熊耳推断嫌疑犯的全过程,识破了为使嫌疑犯上钩而设下的圈套。
“熊耳怀疑真柄!”
这已经是肯定无疑的了。这样就完全可以理解熊耳一系列的言行,他正处于一种怀疑真柄而又束手无策的境地。
“为什么时至今日才提议分葬骨灰呢?火葬的第二天早上做这件事才是最自然的,也不必费什么事。现在突然提起,会不会是他意识到了头盔上的破绽,于是借口分葬骨灰,实则销赃灭迹呢?”
太可怕了!
贵久子推论到这里,感到一阵巨大的打击,使她两眼发黑。虽然只是自己所做的推理,但仍然太可怕了。
把自己从死亡的深渊中救出来的两个男人,一个被杀死了,而另一个很可能是罪犯。这种结论已有充分的理论根据,根本无法推翻。
被害者是理应成为自己丈夫的男子,嫌疑犯却又是自己一度以身相许的男子。在两个男子中间,自己的心曾有过微妙的迷惘,最后总算认定了其中的一个,但他却忽然死了。无限悲哀之中,自己不由迅速地倾心于剩下的另一个男子。
尽管对死去的影山怀有负疚之心,但与对死者的缅怀相比,活人的求爱更能激动人心。自己也不是没有意识到,这样听其自然地发展下去,那天晚上的事情还会重演。就在这时,熊耳忽然出现了,并拿出了几条不能不对真柄产生怀疑的确凿征据。
难道真是真柄吗?真令人难以置信。为了“燃起希望之火”而攀登山峰,两眼生辉,口若悬河的真柄,不论多么钟情于自己,也不能为了获得爱情而杀害情敌啊。
而且,这个情敌是他最要好的登山伙伴,他们的友谊要比世俗的朋友深厚得多。
彼此用绳索连接住身体,攀登险峰绝壁时,对方要是坠落下去,自己也决无生还的道理。这种性命相关,休戚与共的朋友,应该有着与单纯的酒肉朋友本质不同的相互信赖关系。
真柄不可能杀害影山。他不过是出于登山伙伴的友谊,进行别无他意的分葬骨灰。那个叫熊耳的警察救援队长纯属神经过敏。尽管他算是一个与众不同的警官,但仍摆脱不了怀疑一切的职业病。
贵久子几乎就要违背熊耳的指示了。但是,她一想起火化之夜的凄惨景象,又改变了主意。从皮肤上往下滴着油,血管和内脏爆裂,浑身上下喷射着蓝色的火焰。影山冤屈的形象在她记忆中闪电一般掠过。
那一切都是尸体在执拗的控诉:“我不愿意死!”
熊耳的推测是正确的。罪犯是以天衣无缝的犯罪为目的,必然要设法处理掉头盔。真柄是唯一企图接触它的人。
不论他是什么人,以何种方式企图接触,都不能排除嫌疑。更何况真柄还有争夺自己这样一个女人的动机。这是一个强有力的动机。
影山死后,他迅速地接近自己。在过去一年半的交往中没有给予影山的,却被他夺走了,尽管只有一次。
或许……。
“那天晚上,他带我去‘旋转餐厅’,身穿新裁制的西服,点了牛排,莫非也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吗?”
怀疑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着。要抓获杀害影山的罪犯,就必须正视现实。假如自己不听从熊耳的劝告,向真柄透露了警察的意图,那么唯一冒出来的重大嫌疑犯不就又要沉下去了吗?
真柄如果真是清白无辜,那么尽管很不礼貌,但只要不告诉他,他本人决不会知道的。为被害的影山伸冤,哪怕只做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都是活着的人的义务。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坚决制止自己急速倾心于可能是杀人凶手的男子。
恋人死后,正在成为自己新的恋人的男子又受到怀疑,滋味是很不好受的。但在长时间的烦恼之后,贵久子总算做出了上述决定。
贵久子识破了熊耳设下的圈套。他为了证实自己的怀疑,一定要在分葬骨灰后,掘开影山的坟墓,验证头盔是否还在。
贵久子想亲眼查证一下现场,但不能向熊耳打听何时掘墓,但估计最可能的是在真柄分葬骨灰后回到东京时。在真柄和遗族还在那里的期间,是不会掘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