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大亮,宁北侯府外停着四辆宽大的马车,此去犯月路途遥远,最后一辆装满用品吃食的马车塞的是满满当当,而贵重之物则用暗格木箱装在最下层。
秦明玉和沈崇文一左一右地扶着沈老太太出来,边上还拥着众多来送行的。
沈家小辈几个院的贴身女使都不能带,自家主子远行就只能来送送。
沈盼儿无精打采的,一旁的赵氏跟她和沈月儿说话,她就只是点头敷衍。
反观沈辞倒是精神抖擞,大约是在为摆脱家中束缚,提前乐呵着,所以还特殷勤的指挥起搬行李的小厮。
门口又是寒暄叮嘱好一阵,直到沈老太太都不耐烦了,才终于上马车。
因为是远行,所以今日侯府备的马车格外的宽大舒适。
马车外车厢面看着简陋,里面却不简单。
叶泠雾扶着门框进去,发现自己居然还能挺直背站直,着实吃了一惊。
漆木厢壁居然各挂着两盏牛皮封好的油灯,为了防止白天赶不到客栈,夜里赶路又凉,马车地上甚至还铺着狐毛地毯。
坐的地方更不用说了,软垫上又加了层虎皮,叶泠雾坐上去,简直比坐床榻上还舒服。
马车分配也合理,沈老太太和叶泠雾,宣嬷嬷一辆,沈盼儿和沈月儿一辆,沈辞则是和随行护卫一起骑马,其他两辆各载着物品。
马车摇摇晃晃地朝东开,行了半个时辰才到城门口。
出行要有文书,这些都有沈辞打点着,不大一会儿,就听外面的官兵就厉声喊道:“放行。”
宁北侯府的队伍一路向南行,外面的山水也渐渐变了景色,平原大阔路渐渐变成夹在山川中的大道。
沈老太太看着就差把头都伸出去的叶泠雾,脸上净是笑意,她才十四岁,从小养在北地渝州,还没去过南地,好奇些,也是正常的。
正当叶泠雾看得正喜之时,一个身影突然闯入视线。
“看来表妹妹能和我们一起去犯月城还是挺高兴的,我还以为你会和沈盼儿一样闷着不乐呢。”沈辞故意放缓骑着马的速度,在窗前一悠一悠的。
叶泠雾睨了眼他,直接将帘子放下。
一旁的沈老太太缓缓睁开眼,道:“我瞧你对我这二孙子倒是挺烦的。”
“哪有啊老太太,他是侯府二公子,我尊敬还来不及呢。”叶泠雾说起瞎话来语气弱了不少。
沈老太太听得出来,轻笑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你喜欢上说假话了?”
“……那我说真话?”
叶泠雾在沈老太太眼神中得到肯定,这才继续道:“我确实烦二公子,他纨绔,不守礼,十七岁的少年郎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尝常惹得二叔和二叔母不快,老太太不让叔母替他想看姑娘是正确的,这样的男子怎堪托付终身。”
最后一句是她每次见到沈辞时,时时刻刻都会说给自己听的话。
闻言,沈老太太与宣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蓦地一笑:“你这丫头说起真话来还真是一点不留情面。这些话让璟延听去可不得了。”
叶泠雾抿抿唇。当然听不得。
转眼太阳就快要落下,厢壁突然传来两记敲响,随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外掀起帘子,沈辞微微弯腰,低下头朝:“祖母,刚才车夫说到了临江小道,不走官道抄近路走可在天黑前赶到客栈,您觉着呢?”
沈老太太思忖片刻,捻着佛珠的手一停,回道:“咱们队伍多是妇孺,且带着的贵重物多,护卫也就五六号人,万一遇上了草寇只怕会耽误更久。暂且还是走官路。”
沈辞点了点头,放下帘子,过去吩咐车夫继续走官道。
夜色沉沉,宁北侯府的队伍才将将抵达官道上的一座名叫“财源滚滚”的落脚客栈。
护卫留守在马车周围,一行人跨进门槛,客栈大堂很是冷清,有客人都是几个衣着朴素的赶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