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春秀问雪秀困不困。雪秀说,自己在车上睡了一会儿。
“那我们出去走走吧。”
“你不是说你最近都上晚班吗?”
“听说你会来,我和素云换了两天班。”春秀说。“知道吗?从收到你的信开始,我一直觉得像是在做梦。你捏捏我,告诉我这是真的。”说完,春秀调皮地吐着舌头。
雪秀亲密地摽起春秀的胳膊,并在她手臂上轻捏了一把,春秀立即假装疼得跳起来。于是,两姐妹笑成一团。
不一会儿,她们就出了厂门,走在一条大路上。
“真好!”春秀说,“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啦。知道吗?其实一个人在外真得很孤独,尤其想家的时候。”
“以后我同你作伴。”雪秀把下巴轻轻偎在她的肩上,本想叹气,但她只是微笑着做了一个深呼吸。
桔色的灯光打在春秀的脸上,使她丰满的脸容,显得格外柔美娇俏。
“要不先打个电话回家?”
“等找到工作再打吧。”
春秀并不坚持。
“讲真话,来这里,你是不是很难过?”
“信里不是写得很清楚吗?”雪秀望着前路,前路是条很深长的大路。“如今我什么也不想,我只想赚钱寄回家去。”
“这你放心,工作什么时候都不用愁。你看,这两边都是工厂。等明天你就知道了,各厂都有招工。等找好了工作,一切也都安定下来后,你就会觉得生活其实也没那么糟。”
“嗯,我知道。最重要的是我们能在一起,我很高兴呢。”雪秀是真心觉得高兴。
“我这里也管得不紧,带个把人没什么问题。”
“那我进你们厂吧,我们也不用分开。”
“不要。”春秀断然说道。
“为什么?”
“连我和素云都准备跳厂,你还进来干嘛?”春秀说,“我们厂有三班倒,也有两班倒,我和素云虽然上的只是三班倒,但也实在熬人。你不知道,八个小时站下来,腿酸脚软。尤其上晚班——”
于是,春秀给雪秀说起了种种心酸与烦难。她既是在倾诉,也是在提前给雪秀打预防针。
然而,春秀说的这些根本吓不到雪秀。对于生活的理解,雪秀一直比春秀更深刻。她一向不怕苦,也不怕累。
在她的思想里,她甚至认为生活中苦痛的意义,其实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帮助人们去理解更高的幸福。
更何况,在她看来,人生真正的心酸,绝不仅仅是外在的,更多的是来自内心,来自于精神。
面对即将要开始的生活,雪秀的心思很简单——打工赚钱,让家庭走出危机。
带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思,这一晚,雪秀心无挂碍地一觉睡到大天亮。
早上七点,宿舍楼就吵闹了起来。上白班的人匆忙离开。不多久,下夜班的员工回到了宿舍。
昨天晚上没看清楚陈素云的脸。再看她时,她已经冲了凉,头发上挽着块粉色毛巾。她小脸有些苍白,颧骨上布着些浅色雀斑,身材窈窕优美,说话声音轻泠泠的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