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祈光并非哄自己母亲,从明德堂回榴院后,他就到书房研墨。
他一直想用“淫佚”这一条出妻。
但杜氏的奸不好抓。
只好退而求其次,用“不事姑舅”这一条。
今晚母亲晕倒在地,性命垂危,下人去找杜氏,杜氏漠不关心,连看都不看一眼,更别说请大夫。
足以证明她不孝顺公婆。
用这一条休了她,就是陛下也不好说什么。
在世人眼里,他还能落个孝顺名声,比以“淫佚”出妻好得多。
磨好墨后,他提笔蘸墨,一气呵成写好休书。
写完看了两遍,又有点踟蹰。
就这么休了杜氏的话,陛下会不会觉得他太过无情,眼里只有母亲而没有杜氏?
会不会把月妃在冷宫受过的委屈投射到杜氏身上,看他不顺眼?
会不会从此冷落他,让他从炙手可热的御前红人,沦为不得帝心的边缘朝臣?
他不能为了一时痛快而毁了前程。
思虑再三后,他撕了那份休书,写了一份和离书。
和离是杜氏提出来的,陛下怪罪不到他头上。
他还能拿杜氏“不事姑舅”说事,表示他已经是看在女子不易的份上,放杜氏一马。
彰显自己的宽宏大量。
虽然这么做太过便宜杜氏,但早日和她撇清关系也好。
免得无央被她卖了还要帮她数钱。
无央一直碍于他有妻子而不敢亲近他,等他和离,她就不必担心旁人的眼光,可以大大方方接受他的追求。
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抱得美人归。
至于杜氏,是继续和梁安翔厮混,还是勾搭那个狗皮膏药男人,都将是她一个人的事。
不会影响到他的名声。
他忍了这口气便是。
然而不知为何,他心里越这么想,脑海就越是浮现出杜氏的身影。
她恬静柔美的睡脸,她策马奔腾的英姿,她救人避险的淡定眼神,她月下绞发的绝艳身影……
那些惊艳过他的场景,一幕幕浮现在他心头。
扰乱他的心绪。
他盯着写了一半的和离书看了半晌,烦躁地丢下毛笔。
“反正也不急于一时,不如缓一缓。”
他喃喃自语。
母亲伤了后脑,要休养好些天;父亲整日住在外室那里,府里的事一概不管;二弟向来不着家,压根指望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