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傻话?你我已算不错了,还想再趁心如意?哪有那么好的事!”玉琬打断她的遐想。
出来见惜姑姑,领了东西道谢。
“你好好照顾自己,以后会有机会见面的。”
玉琬回慈宁宫,回头见甄儿还望着自己,手里绞着手帕,贝齿咬着下唇,两只眼睛不停地眨动。
想到宫中还有人这么惦念自己,玉琬心中像搁了个暖壶,整个身子都温热起来。
来时手里托着别人的东西,回时手里又捧着东西,不过,这回是她自己的。
天气渐热,天空亮得耀眼,骄阳撑起一把火伞,笼罩着整个皇宫。大家穿着细薄的白色长衫,下身套着绿色的高腰拖地长裙,腹前丝带飘飘,脚下踩着软底绣鞋。脚一沾地,那触感却像被烙在了火炉边,滚烫的热气自脚底板传上,直至头顶,化成一串串汗珠儿从两颊淌下。
三人手里拿着东西,无闲试汗,不一会,三人后背的衣裳便贴到了肌肤,额鬓的头发也湿透,还有几缕沾在额前,或是两侧的面颊。
玉琬正快步前走,心头思虑着要早点回去,想着复命之后好好歇歇脚。
“啊哟!”
猛地一下,她和靠左的小宫女被人撞倒在地。除了被摔的半边臀部疼得要命,还有另一股火辣的刺痛自手掌心传来。另一小宫女连忙放下手里东西,急急跑过来。在她的搀扶下,玉琬小心爬起,翻掌一看,手掌中央被粗糙的石面磨出长长的一道口子,一层白色的皮挤到了一处,其它地方渗出红血。
“啊哟!啊哟!”痛咧的惨叫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紧靠她们的前方有一公子捧着膝盖呻吟,玉琬仔细观察服饰,应该也是个皇子。他还小,大约十来岁。长得虎头虑脑,还是浓眉细眼。此刻,他痛咧着嘴,两眼眯成一条缝,鼻尖上的肤纹皱起。
其它两个小宫女也看出他的身份,两人正用恐慌的眼神瞅着玉琬。
冲撞主子,按律得挨板子,重则有可能杀头。
玉琬的心里也直打鼓,她顾不上自身的疼痛,忙跑过去将他扶起,一叠连声问:“没事吧?伤得严重吗?要不要去太医院?”她始终没有点明他的身份,以求三人能逃过一劫。
小皇子正要开口,就见远处有公公跑来,嘴里“小皇子,小皇子”的唤着。“轰”的一下,玉琬脸色惨白,完了,这回惨了。
只听小皇子朝那人喊:“秦公公,我在这!”喊完又痛得“哼哼唧唧”起来。
玉琬忙在他面前跪下,告罪道:“不知是皇子驾到,奴婢罪该万死!”其它两人也紧跟着跪下求饶。
那位秦公公过来,见自己的主子摔伤,气得嚷嚷:“你们这群有眼无珠的狗奴才,居然撞伤了二十一皇子,活该挨板子!”话刚说完,他就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撂起小皇子的裤腿给他上药,手法娴熟。没几下就弄好了。
待弄好那边,他又转过身来训问:“你们是哪个宫的?”
“回小皇子,奴婢是慈宁宫的,奉老祖宗之命为天后送礼。”玉琬不理那阉人,只对着小皇子恭敬答。
一听她们是慈宁宫的,秦公公的嚣张气焰立马熄了下来。他转而客气问:“不知几位是如何和小皇子撞上的?”
玉琬答:“奴婢端着天后娘娘的赏赐正要回宫,也不知是如何和小皇子撞上的。奴婢也正纳闷。”宫里头永恒不变的定律,主子不会犯错,犯错的只能是奴才。玉琬如此说,既不明说小皇子撞她们,也不承认是自己的过失。
“好啦好啦!秦公公你还有完没完?既然她们是给母后送礼的,那就算了!快扶本殿下起来,啊哟,痛死我了。”小皇子在旁不耐烦地叫。不知何时,他又坐到地下了。自入慈宁宫后,珏姑姑就详说过各位皇子都是由哪宫娘娘所出,如果玉琬没记错,眼前这位二十一皇子的生母应该是个四品美人,因产后失血过多而逝。天后怜他年幼,故而将养在膝下。难怪秦公公随身携药,上药的手法又是那般娴熟,二十一皇子的调皮,在宫中可是享有“盛名”!
刚刚说到赏赐,玉琬猛然想起,看着空空无一的双手,她惊叫:“天啊!娘娘的赏赐!”
她伏地告罪一声,也不等小皇子叫起,急急忙忙跑到物品散落处,将东西细细收起检查,当她拾起摔成两半的玉镯时,好似被人当头一棒打中,只觉天旋地转,脑袋彻底发懵起来。
004 寿宴
“怎么回事?大胆奴才!怎能在母后寿前摆出这个逊样!”小皇子一瘸一拐过来,嘴里有模有样地喝骂。玉琬不欲搭理他,天后赏赐的东西损坏,项上人头已经摇摇晃晃了,哪还顾得了那许多?她只顾抿唇叹恨自己时运不济,想着甄儿前不久才说的两人修成正果之语,顿时五味繁杂。回思事情经过,她越想越委屈,一股浓浓的酸意自心底涌上眼眶,她唇颤着险些掉下泪来。
小皇子见她半晌没应声,以为她被自己吓住,一时好奇蹲下,却不想见到一张满载情绪的脸,流血的手还沾着尘,微微有些凌乱的头发胡乱贴在肌肤,整个人看起来多少还带着点狼狈。“怎么?东西摔坏了?”他将碎了的镯子抢过去,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嘴里又说:“瞧把你吓得!不就是个镯子吗?”一听这话,玉琬更加委屈,对他来说不过是个镯子,对自己却是相当于性命!一时之间,强忍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叭嗒叭嗒”落下来。宫里有规矩,除非服丧,否则大家均不得大哭。玉琬不敢再悖宫礼,只好耸着双肩抽搐,忍得十分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