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婉跟叶丽萍说好第二天走,他们今晚也不去县里的招待所了,就在这里住下,叶丽萍跟路婉睡一屋,聂铭颙跟小卢住一屋,不想睡一屋拿张凉席随便铺在地上就好,反正现在是夏天,谁在地上也不会着凉。
聂铭颙跟小卢都是军人,军人的特性就是能够迅速的适应环境,再恶劣的条件也能面不改色的躺下去。
夏季的农村生活是悠闲的,午后的屋外像蒸笼一样闷热,这个时候大家通常都会停止劳作,或在屋里午睡,或三三两两拿着蒲扇坐大树底下乘凉。
适应力良好的聂铭颙在院子里闲不住,午饭过后就提着塑料桶跟小卢一块摸鱼去了,叶丽萍在屋里看相册。
从相册就能看出,路党生对女儿路婉有多么宠爱,在这个照一次相挺麻烦的年代,路党生每年都会给女儿拍几张,照片里的小姑娘从牙牙学语到现在的亭亭玉立,衣服永远整齐干净,脸上的笑容也是阳光灿烂的,丝毫看不出她缺少了母亲的疼爱。
其中一张路婉周岁的照片叶丽萍也有,是当年离开时带上的,想女儿的时候她也会拿出来看。
“你爸他是真的不容易。”
她这时候看的是父女两的合照,照片里的男人身形高大,搭着女儿的肩,笑容质朴,看样子也就是几年前。
叶丽萍心里再次酸涩起来,感慨着生命无常,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可能是七老八十,也可能是很快就会发生的事。
她轻声说着,像是回忆往事,也像是说给女儿路婉听。
“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傻的人,也是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
路婉抬头看过去,承认叶丽萍是很有气质也很好看的女人,时光对她分外顾念,像她这样的年纪,村里很多女人已经被生活磨的憔悴不堪,像失了水分的花朵,远不如她这样光鲜,她年轻的时候应该更加美丽,原主的父亲肯定是真心爱她的。
路婉听后没有回应什么,她不是当事人,如果是以围观者的身份来说,会认为叶丽萍不过是虚情假意,嘴上说说而已,如果让她用现在的富贵换路党生再生的机会她也不见得会乐意。
隔壁院子里,路老大家张俏妹还在跟路党兴掰扯,路党兴这次坚决不肯听媳妇儿的去找侄女要房子,上次侄女受伤,他就觉得挺对不住侄女跟死去的弟弟,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心里挺害怕,好几次被噩梦吓醒,梦到弟弟质问他为什么不帮着照顾侄女。
两兄弟小时候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后来长大了,两人各自成家,关系才渐渐疏远起来,这其中要说没有张俏妹的事路党兴自己都不相信。
他知道是自己窝囊,他们两兄弟这辈子都没找到什么好女人,但他认为,张俏妹嘴巴坏,性子不好,但她也没有离开这个家,一家人不管喝稀饭还是吃咸菜都在一起,总好过弟弟年纪轻轻就没了,一个人带着孩子过了十几年,反正这样的日子他是过不下去的。
路党兴不肯动弹,张俏妹就决定自己去,但她知道自己一个人说不过叶丽萍那贱人,就找了跟她关系不错的朱桂红,两人娘家是一个村的,关系自然比旁人更亲近些。
“路婉啊,你在家呢。”
院门外,朱桂红扬声喊了句就直接推门进了路婉家的院子,农村少有敲门而入的习惯,习惯了随时串门,只要谁家的大门敞着,一个村的都能直接进院说话。
路婉从屋里出来,张俏妹她自然认识,朱桂红她反应了一段时间,因为原主跟朱桂红没怎么接触过。
叶丽萍也放下相册起身,一看朱桂红跟张俏妹两人就知道来者不善。
“朱婶子,你找我?”
朱桂红脸上带着笑,眼睛一直看着叶丽萍跟路婉母女俩,感慨着城里的水果然养人,难怪叶丽萍当年非要回城不可,不提她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农村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就说这母女俩站一块,跟村子里的其他人就是不同。
以前看路婉只觉得这丫头长的不赖,今天一细瞅,脸模样还是那脸模样,通身气度却变了,整个人像闪着光一样。
“这不是过来串串门嘛,我跟你妈也有好些年没见了。”
叶丽萍可不记得自己跟朱桂红有什么好见的,从她插队到雀子村,朱桂红跟张俏妹对她就不怎么友好,嫁给路党生后她们俩没合着伙儿欺负自己,在叶丽萍看来,她们就是臭味相投的惹人厌。
“路婉,你妈回来了你就不认人了,连大娘都不叫。”
张俏妹一句话让路婉再一次叹为观止,果然人的脸皮没有最厚只有更厚,她是怎么做到关系闹僵后还能面不改色的?
“真是对不住,这样的大娘我是不敢认的,有哪家的亲戚会在小姑娘刚没了父亲后就上门欺负人的。”
她可不是原主,用伤害自己来解决问题,像张俏妹这种人,因为太没见识,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但凡知道一些社会法则就该明白,不该选在今天耍横,路婉是个小姑娘或许拿她没法子,可叶丽萍不是。
张俏妹被路婉怼的脸色发黑,她是看着路婉长大的,路婉之前的性格有些绵软,没想到今天硬气起来了,阴阳怪气道,“怎么着,听你的意思,是连我这个大娘也不肯认了?”
叶丽萍皱眉道,“张俏妹,你别太不要脸,我还在呢就想欺负婉婉,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