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几何结构的建筑,密不透风的黑暗,却流动着令人倍感舒适的风。
没人能说起这是因为什么,在科技不发达的过去,我们称之为疯癫。
我试图解释那是怎样的关系,是什么样的不可察觉的、持续的需要,把人类的精神引入这种非同寻常的、歇斯底里的状态。它却一点也不沉重。
让我们随着“他们”的记忆长廊一路往前寻找答案,这时可以发现,某扇虚掩的房门微微翻出一室灯光。
夏季的一场暴雨,市中心高楼像被水雾的海洋包裹,与世隔绝。
旋转楼梯传来王瑛沛踩着高跟鞋下来的声音,她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看到了坐在长沙发上仰躺看书的江鸾。
“嗯,你先到家再说。”末尾来这一句,江鸾才乏乏放下书,扭过头问,“爸爸?”
“你哥。”
“喔!”她应了一声,又继续垂着眼皮看书,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外边片片乌云,灯没开太多。
王瑛沛也发现了,一只手环抱着手肘,遥控器调出暖光,还温声问,“这样可以吗。”但她知道对她说教没用的。
“嗯。”江鸾撑了个懒腰,“谢谢妈妈。”翻到下一页。
“嗯?”王沛瑛走向厨房的身子转过来,突然笑了,“你说什么?”
江鸾打了个哈欠,“哥哥教的。”她想了想,笑嘻嘻,“意思是要懂得感恩。”
母亲在开放式吧台冲咖啡,“这是新的字谜吗?”
“不是啦!”江鸾不想再解释,她讨厌无聊的东西,看一眼时钟:两点。“今晚去哪吃?”
自江猷沉开始读书,非工作原因的话,每个月他们都有一次固定的家庭聚餐。江鸾上大学后病情稳定一些,父母也管得越来越少。结果江猷沉还特别提醒她最好每次都到,因为她大学的1+3项目快结束,王沛瑛也有外派的打算,未来四五年内一家人很少有这样相聚的机会。
不过今天的聚餐不太一样,王沛瑛说,“在ranrue,和江宪的博导一家。”
听说他的导师来北京是做学术交流,不过她关心的可不是这个。其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从来无法注意到外部世界的某些联系。
江鸾只知道江猷沉在博士期间还学过一些德语。
这和实验无关,只是他的导师在谈话间提到,对他比较深的一个印象。
江猷沉开玩笑道,“我觉得这是您对我们的爱好了解鲜少,”他看了看自己父母,说,“我们之间很少谈到科研之外的东西,爱好也很少,偶尔谈到为人处世,”他还说导师在这方面似乎有一些特别独到的见解。
第二天去老宅给爷爷庆生,江鸾开始找机会问他德语的事。倒是看到他一一跟长辈问好,同辈几个来找他攀谈,他也态度很好地回了几句,给江家人各个打点礼物。眼看着也算自己管教出来的长孙知道回国进rnu,简单地和他交代了几句,叫他多回来看看,就放他走了。
他爹没少数落他,意思是工作没必要安排这么紧。他可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打算,江猷沉就是笑笑,嗯嗯是是是您说对。
就是他出客厅的这个空档,江鸾拉着江猷沉,翻开一本书上的德文,“这句话是你写的吗。”
江猷沉弯下高大身躯,忽然有了点兴趣。
看她那副表情就知道她又要做什么。
她看不清书上的意思一样,要离他更近,江鸾把感觉退位给听觉。“意思是,‘被伪装成美德的轻度的绝望’”。感觉再度被拉回现实。
江鸾那时候不完全识字,把对汉语的迟钝移植到自己缺失的经验,斟酌着自己的表露,“如果用英文怎么说?”
“······”他想了下,“aminorformofdespairdisguisedasvirtue。”
她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