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以宸低头吃着碗里的菜,淡淡一笑,“徐总说的极是,一辈子这么长,当然有些人和事难免忘记,更何况有些事情本就不想记得。”
话音刚落,徐伟拿筷子的手微微一滞,抬头时,已经换上了那副招牌式的笑容,“季总,你怎么能这么说?虽然无缘和你的父亲走上一辈子,但是我们之间的相识也是种缘分嘛。”
叶流萤抬头,错愕地望向对面的徐伟,什么时候徐伟知道季以宸的父亲去世了?
先前不是说和季以宸的父亲不是很熟,拿到照片第一时间却认出了季俞轩,就算季以宸和他父亲长得相似,勉强说的过去,但是这一次无论如何,说不过去了。
因为这是季家的秘密,就算是季以宸也是知道不久,更何况是一个久未谋面的曾经的熟人。
他怎么这么清楚?
包房里静了下来。
似乎只有几个人的心跳声还在。
季以宸面色愈发清冷了几分,望向徐伟的眼神里没有了先前的客气,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如同地狱来的修罗,让人不寒而栗。
也是,对面的徐伟明明知道季以宸父亲,而且知道他已经死了的秘密,知道季以宸的亲生父亲不是季,那么,他一定还知道其他的,那么,他为何要隐瞒?
甚至隐瞒他们曾经相识的事实?
季以宸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捏住莹白如玉的茶壶柄,慢慢地往茶杯里注入茶水,清脆的声音在静溢的包房里响起,浅绿色的茶水在莹白如玉的茶杯里溅起阵阵涟漪。
季以宸的神情极为冷冽,动作却优雅到了极致,两者完美的结合在一起,给人一种美到极致的感觉。
可是,这一切落入到徐伟的眼底,却让他的心阵阵战栗,面前的季以宸,如魔鬼般存在,如同不从他这里套点东西,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他能说吗?
他敢说吗?绝对不敢。
如果说出去,必死无疑。
季以宸嘴角微扬,带起一抹绝美的弧度,虽说美到了极致,但是没有一丝温度。
“徐总,可不可以解释下,刚才你明明说和我爸不熟,突然之间我们家的秘密你也知晓了。要知道,我伯父为了死守这个秘密,让我误会二十几年,直到最近才将这个秘密告诉我一人,就连兰姨和琳琳也不知道。听我伯父说,在那个动乱的年代,死个把人,是极为正常的事情,没有宣扬,没有什么,如果死了条狗一样。”
话至尾声,季以宸声线上扬了些许,“那么,请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徐伟眼神里隐过一丝慌乱,望向季以宸,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季以宸,你怎么纠缠这么事情?如果我告诉你,当年,我喜欢你的母亲,是她无意中告诉我的?怎么样?”
季以宸眉眼间俱是杀气,望向徐伟,语气愈发冷冽了几分,如同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直入徐伟的心底,“徐总,你也算是我
的长辈,我母亲已经去世,如今你在这里为了隐瞒某些事实,居然拿她出来说事?你觉得是不是过分了点?”
话至尾声,季以宸的声音微微颤抖,紧攥着茶杯的手咯咯作响,眼底似有火焰喷溅出来。
从小,他和母亲与季生活在一起,后来,他与母亲搬出去了,那时的他,已经能够记事了,印象当中,从未有个什么叔叔出现在面前。
就算是有人张罗着,给母亲介绍对象,也会被她婉言拒绝。
更不用说,母亲会和他说父亲死亡的事,都到了这份上的关系,他能不清楚吗?
徐伟眼底隐过一丝慌乱,放下了筷子,似乎食欲突然间没了。
“季以宸,信不信由你,总之,我言尽于此。没有其他什么好说的了。”说罢,徐伟站起身,向着季以宸勉强笑道,“今天谢谢你的盛情邀约,我突然想起晚上还有事情,要先走一步了。”
叶流萤起身,讪讪一笑,“徐叔,以宸也是一时想不通,您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你们不要还有要事要谈吗?不是什么度假村项目的事,就别急着走嘛。”
正所谓言多必失,只要徐伟能够留下来,必然会有更多的破绽露出来,届时,他们行动起来,方向势必明确些。
徐伟神情晦暗未明,望了眼叶流萤,声音缓和了些许。
“流萤,自从曼曼走了之后,我已经想通了,只要余生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便行了。至于徐安那小子,回去我会和他说说,楚东的事情他该放手了,何必步步紧逼?毕竟作为楚东而言,有他的薄情之处,但是谁叫他的感情不在曼曼身上,强扭的瓜又怎会甜?”
叶流萤嘴角啜啜嚅嚅,低低的唤了声,“徐叔——”
怎么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徐伟像是在交待遗言一般,以前年纪小,与徐曼出入徐家时,从未觉得徐伟会有这么一天,慈祥和蔼,语重心长,这样的词语能和他沾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