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她飞到诛仙台上,撤去隐身术,阻止住落仙刀:“且慢。”
有那修为浅薄的小仙厉喝:“何人阻止行刑?还不速速退下!”
我斜斜倚着半空中的云霞,属于混沌神魔的威势一一扫过在场神通,无有能当其锋者。
天帝的面色变了变,下了龙椅向我略躬了躬身:“原来是九煓老母大驾亲临。后生末学不胜荣幸。不知老母有何教导?”
我点点头:“教导多得是,一时倒不知从何说起,天帝,你且自己先反思下,何处性德最为不足?”
天帝的长须剧烈地抖了抖。
其实仗势欺人什么的,我一点都不喜欢。不过这样偶尔欺一欺,倒也愉悦身心。
这边安初走到任词跟前,沉默了半日,道:“你还是这么固执,认个错,对你来说有这么难么?”
任词从安初出现开始两只眼睛便灼灼亮了起来,被雷劈的皮开肉绽的脸上也扯出了一个渗人的笑:“因为我没有错。我这一生只做错过一件事情——虽然我记不起来那是什么事情了,但是我知道我做错了,为了那错我愿意付出所有代价。我且将今日这些屈辱当作那场错事的代价便是了。你过来。”他招呼那刀灵:“动手吧。”
刀灵老儿有灵性这数百年,想也没见过一次这样诡异的情形,倒吓得畏畏缩缩不敢上前。众目睽睽之下,任词挣脱手上束缚,一把抓住他让他现了原形——是一把黝黑狭长的小刀。任词反手把这刀刺入脊背,血如泉涌中取出一根皎洁发光的扁长骨头。他慢慢跪倒,把那骨头高高举起:“任词自位列仙班,凡十一万五千年,历三十二大劫一百二十小劫。为天族抗外侮平内忧,不敢居功但求无失。今日任词受千道雷霆,还天族教诲之恩,剔仙骨堕轮回,与天族情义永绝。皇天后土,共此为鉴。”
我倒也有些被他震惊到:他是那样对天族忠心耿耿、以天族为傲的一个人,竟然能这般决绝地与天族决断。我看一眼天帝,他盯着任词,面上略显懊丧之色。这原本是他施加于任词的屈辱,到头来被任词演绎成了一场悲壮的决裂,他能不懊丧么。呵,这一柄锋利的天之利刃,是那么容易折断的么。
天后扑到他身上哭的哽咽难言。他安慰她:“姐姐,别哭,堕入轮回又如何,只要任词一日存在于这世间,就能护你一日。”
他看向安初:“郡主空暇时候可否顾看家姐一二?”
安初淡然地点了点头。
他又问:“若是能有缘再见,在下可否登门向郡主提亲?”
安初又淡然地点了点头。
他又问:“在那一天到来之前,郡主可否先不要嫁人?”
安初又淡然地点了点头。
这。。。。。。安初算原谅了他吗?算是接受他的求亲了吗?我还沉浸在震惊中没反过神来,就见任词笑的看不见眼睛:“那么,安初,后会有期。”
他后退两步,仰身倒入诛仙台下万千锦霞。
☆、归去来兮
我坐在太液池畔看水波;已是数个昼夜交替。
一个身影从虚空中步出;来到我身边坐下。彼时晨曦未明;天色微蓝,习习的晓风从湖上吹来;吹的遍身寒遍;也吹散了他声音中的温暖:“对不起;没隐瞒好。”
他的道歉也如此与众不同,不是因为隐瞒了事实而道歉;而是因为没有隐瞒好,让我知道了而道歉。我哑然失笑。
“为什么不说话。说话;说你难过,说你恨我。别摆这么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给我看。”他略有些焦躁。
我张张嘴;却只觉的满心的疲惫,无话可讲。
离之伤,失之恨,错之痛,命之怨,原是已历过了一遍。那日始煌宫中一个休字我了结了与沈碧之间漫长的纠葛,我说话向来算数。所以,那日之后,说是回避也好,埋葬也罢,心中再不为他而伤恨痛怨。
可是现在这无法言状的疲惫是怎么回事?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思维能力也丧失殆尽。好半天才想到一句:他原该在没有我的地方时日静好,安然无恙。
是了,我已经与他一刀两断,他为何要理会我的安危,他凭什么来理会我的安危?!我咬紧牙关,而视野中血红愈甚。
“我原本是打算用我的本源力量来修复你的炎珠,你知道,这么大的事情我不可能一个人完成,所以我找到了他,让他来协助我。可是他坚持由他来做。”龙吾淡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说,这世间,在过去与未来等候着回去他的人,已经不存在了。放眼漫无边际的孤独永生,还真是让人提不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