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云奚第一次吐血,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吐血了。
那正是个艳阳天,卿长渊有些忙碌的艳阳天。
每每卿长渊事务繁忙,无暇受云奚折腾时,云奚就去宫外,找炮挥刺客团们一起愉快地玩耍。
玩耍内容诸如打打叛国的间谍,捉捉贪污的官员,再扶扶老奶奶过马路什么有的没的。
彼时,他才跟俊杰桂熊等人捉个摸大姑娘胸脯的臭流氓,教训一番后和扶贵回宫。
正呱唧呱唧一边笑一边搁路上溜达呢,突然一股子眩晕感,脚下的马路就开始七扭八歪,云奚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捂着胸口朝着旁边就是呕呕呕。
那感觉销魂得啊,跟转木桶里从山坡滚下去转个百八十来圈似的。
正怀疑自己是吃多了还是给臭流氓恶心着了,云奚眼睫一垂,喉头一甜,就瞧着猩红的血从他指缝里漏了下来。
再然后,耳边扶贵的尖叫声就从“啊啊啊皇后娘娘吐了快来人啊”变成“啊啊啊皇后娘娘吐血了快来人啊”。
对于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二三四五个侍卫,云奚是拒绝的。
没拒绝成功,就被一把扛起。
云奚:“…”
再对于不知从何时便出现在眼前的六七□□十个御医,云奚也是拒绝的。
依旧没拒绝成功,就被一把摁住。
云奚:“……”
不过被扛小猪崽似的扛进东明宫了,云奚才慢慢悠悠恍恍惚惚地想起来,司命说过,这一世他本该病死。
按云奚的想法,是到了司命所书的最后一日,自个突然病了,再嘎嘣一下突然死了。
结果似乎是,他病病病病病——再嘎嘣一下,死了。
也没来得及想太多,卿长渊步履匆匆的,很快就从朝堂上回来了。
往被子里缩了缩,云奚闭着眼睛装鹌鹑,只听着冕珠摇摇晃晃,和卿长渊微重的呼吸。
卿长渊眸色沉沉脸色复杂地盯了他一眼,便出去跟御医们说话了。
隔着几个屏风,云奚瞧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瞧着一堆神情严谨的御医,摇头晃脑地挨个进来,摸脉搏翻眼皮扒舌头,再摇头晃脑地挨个出去。
这场景其实还挺新奇挺具有标志性,生病的妃子,严肃的皇帝,还有来来去去的御医和侍人。
扶贵在床边杵着,怂得不要不要的,一脸丧气的褶子。
云奚从被子里伸出只手,拽了拽扶贵,再小声地问他:“陛下怎么说?”
扶贵压低声音:“陛下说不计代价,也要治好您的病,但御医说,您的病…”
小侍人更丧气了,床帐之中,云奚跟个小仓鼠似的缩着,他唇角的血渍都没擦干净,脸色有些灰败,但眼睛还是亮晶晶的,或者说,他灰败的脸色,显得眼眸更清亮了。
皇后虽爱作死,却实在是个好主子,从不曾苛责他虐待他,好吃的好玩的也愿意分给他。
想起曾经一同上房揭瓦深入敌营的情谊,再看着这样憔悴的娘娘,扶贵忍不住流下悲伤的泪水。
再然后,就瞧着他家娘娘狗狗祟祟地冒出脑壳,问:“陛下有没有说,‘救不活他,孤就让整个太医院陪葬’之类的话?”
扶贵:“???”
云奚一脸大义凛然,“如果卿长渊真的说了,那我…”
那他就顶着卿长渊的怒火,去安慰他,台词都想好了,就,陛下,不要,不要因为臣妾滥杀无辜,不然臣妾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安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