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怎么看重小鱼,也该明白,他是个外人!这个镇子里何时容得下一个外人了?你让他待下去,就算我不动手,就算王婆不起疑,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游先生吗?”
“等他伤好了,我很快就会把他送走的!”oga咳得更加剧烈。
李红激动道:“他现在就已经能跑能跳了,他能从王婆哪里毫发无伤地出来,不正说明他恢复得很好吗?!你不如明天就把人送走!”
“……”
游夜笙沉默了,一想到要把小鱼送走,他心里就控制不住地难受。
他的成长过程孤独又残酷,四五岁的时候,身边还有几个小伙伴陪着一起挖贝壳,后来慢慢长大,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变了,他们要么回家帮大人的忙,要么过早地接触罂粟果。
镇上原本有个小学,里面只有一个老师,五年级时,夜笙的同桌在药物作用下产生幻觉,当着他的面跳了楼,后来,那个老师也重病死了。
唯一的老师死了,学校形同虚设,他连小学都没能毕业,朋友也相继离去,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长到十八岁,长到成年,每日跟不会说话的鱼作伴,也时常幻想过海的另一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可母亲耳提面命地告诉他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他必须待在这里,生生世世待在这里,才算安全。
他出不去,逃不开,小鱼的出现近乎是灰暗单调的生命里唯一的一抹彩色,现在,现实也要逼迫他把这道彩色抹去了。
李红见他不说话,立即又哭起来:“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做哪件事的出发点不是为了你好啊?!你现在来指责我狠毒了,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我就那么容易吗?!”
夜笙被她这番话逼得近乎要喘不过气,他的咳嗽不断加重,李红见他嘴唇都白了,不敢再拿亲情作绑架,慌忙起身去拍他的背。
“怎么又咳得这么厉害?今天下午就有些低烧,妈妈摸摸?再过几天就要去打药,要是感冒了可不好!”
李红说着要去探他的额头,游夜笙偏头躲开了:“咳咳——我明天就把人送走,不连累你,不连累他。”
他推开女人,起身往楼上走,李红是跛脚,上楼很不方便,一般不会轻易去楼上,今天看夜笙这么排斥自己,干脆也不自讨没趣了。
游夜笙走到了二楼楼梯口,才发现小鱼一直站在那里,他有些无措:“你听到了?”
小鱼不答,他拉过夜笙的手,牵着他一起上楼,到了二楼客厅,他去倒了一杯水,塞进夜笙手心里。
水是温热的,握在手中就已经很暖了。
“你一直在咳嗽,我不放心。”
“我想问你一件事。”小鱼轻轻碰了碰oga的右臂:“‘再过几天就要去打药’,打的什么药?”
夜笙喝水的动作顿了顿。
“夜笙,你是不是和镇上其他人一样……你是不是在吸毒?”
游夜笙睁大了眼睛,他透过白色的水雾看向小鱼,在对方脸上看到的是疑惑,和暗藏的失望。
“我已经知道镇上的人都是做什么的了。”喻疏野无情地揭穿道:“你们在集体犯罪,集体包庇。”
“这里为什么排斥外人,为什么没有几个正常的健康人,因为你们不仅制毒,还吸毒!”
“在q国的数据地图中,边海镇查无此地。”
喻疏野拥有满腹的军事学问,对这个国家了如指掌,就算他暂时记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这些知识也根深蒂固,就像一个人可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却一样明白一加一等于二的道理。
他急于说出自己的所有猜测,完全忽略了夜笙眼中渐渐饱满的泪花。
“这是一个大型毒窝,q国地下的毒品交易,近乎完全来自这里吧?如果我没猜错,以边海镇为源头的制毒链已经铺向全国,不仅平民受到侵害,连王室中也有人遭到腐蚀。”
“这里真是隐藏得太好了,你们是不是在军队中有内应,否则是怎么规避卫星搜索的?如果不是无意中被你救下,我大概永远都不会发现这么个地方。”
“我刚刚在王婆家门口差点被那群人砍死,他们对我这个误闯的外人有着滔天的敌意,但在知道我是你救回来的人后,那群人又恭敬得不得了了。”
小鱼握上oga已经微微发颤的双手:“他们称呼你为‘小游先生’,所以,夜笙是他们的头目吗?”
外头刮起了大风,环绕房子的树木被风打得唰唰作响,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窗上,渐渐密集,比远在天边的雷声要更让人心烦意乱。
杯子里的水凉到不再冒白烟了,游夜笙低垂眼眸,两滴眼泪随之滑落,他嘴角抿出一个细微的弧度,抬眼看向小鱼:“在你眼里,我跟镇上的其他人并没有区别,对吗?”
“我只是认不清夜笙是谁了。”小鱼被他的两滴泪刺痛了心,说出的话也留了余地。
“你就当我是吸毒了吧。”游夜笙把玻璃杯轻轻放在桌上:“是不是觉得我恶心透了?”
“我没有…”
“你刚刚也听见了。”夜笙打断他:“我打算明天就把你送走。你明天就可以远离这个令你恶心的地方了。”
“你要送我去哪?”
“送你回该回的地方。”
“夜笙。”小鱼握住夜笙的手腕,说:“你跟我一起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