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的出家人要怎么做生意?”
“这也倒是啦。”鹤见放声大笑。“对了,副住持呢?”
“我看到他正在跟阿吹说话。”
池边回答。
“大概在安慰她吧?说实在的,阿吹也真是命苦,宝贝儿子和亲哥哥竟然接连离开人世。”
“就是说啊。副住持不躺一下行吗?我出门的时候见到副住持,他两只眼睛红通通的呢。”
阿角叹了一口长气,似乎有所感慨。
“又熬夜啦?”
“好像是。”光男苦笑不已。
“今早我劝过副住持,请他将早课交给鹤见师父和池边师父,自己去床上躺一下。否则白天法事晚上守灵,副住持哪撑得下去。”
“就是说啊。”池边点头。
“副住持这个人就是太认真了点。不过就是做早课嘛,偶尔休息一下又不会怎样。”
鹤见皱起双眉。
“不过就是做早课?”
“我没有轻视早课的意思,只是副住持昨晚根本没睡,不趁做早课的时候休息,哪来的体力住持法事?”
“盂兰盆节之前的这段期间正是最忙的时候,副住持应该把手中的副业暂停下来才对。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写小说就像当和尚一样只能忙里偷闲,休长假恐怕是想也别想了。”
“的确如此。”
光男不经意的听着鹤见和池边的对话,将手中的袈裟挂上一家。鹤见和池边两人都是住持信明的弟子,其中池边是在静信念大学的时候,经由总本山的推荐皈依佛门,静信尚未上山服务之前,他们就已经在佛寺里面了。这两人的年资和经历都比身为副住持的静信丰富,鹤见的年纪更比静信大上不少。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佛寺内部难免会发生少壮派与老成派之间的争执,不过静信的行事作风比较低调,处处都显示出对两人的尊重,相反的两人也对内敛认真的副住持十分欣赏,几年下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光男在佛寺里面不过是个小小的杂役,然而贵为副住持的静信在称呼他的时候,总是会在名字下面加上“先生”二字,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静信尊重他人的个性。静信写的小说到底好不好看,老实说见仁见智,可是他从不以自己是个小说家自傲,写小说的时候也总是待在办公室里,从来不曾为了副业怠慢寺务,这点也博得了大家的好感。
不过两人之所以能够相安无事的原因,身为鹤见和池边的师父,同时一手将静信养育成人的信明才是最大的关键。虽然他现在卧病在床,村民们对于住持的尊敬却是有增无减,连光男本身也不例外。
“副住持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才对。”池边叹了一口气。“可是他一看到阿吹出现,就说什么也不肯进去休息。”
“副住持大概放心不下阿吹吧?”阿角露出微笑。“真是个心底善良的人。”
鹤见也点头称是。
“副住持天生就是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
光男一边整理袈裟,一边在内心暗自点头。
光男字十五岁那年开始,就到寺里帮忙,虽然在宗教法人的正式编制上,光男并不具任何职位,然而他却认为自己是寺院的一部分,对这座佛寺抱持着难以割舍的情感。套句流行的说法,光男一直觉得这间佛寺就像是自己的小孩。在他的眼中,静信是个称职的继承人,不但个性稳重做事负责,应对进退也十分得体,就像尾崎医院的年轻院长一样,找不出一丝的缺点,也没有不把家业当回事的态度。光男真的觉得静信天生就是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完美的继承人了。当然,除了那件事之外。
“其实……”池边扁了扁嘴。“我还听到一种奇怪的说法。”
欲言又止的语气显然破坏了先前无限美好的气氛,光男不由得竖起耳朵。
“奇怪的说法?”
察觉自己失言的池边不由得抬起头来环视众人。
“呃……也没什么啦。”
“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刚刚回来的途中,我听到有几个村民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池边试着缓和气氛。“前阵子不是有辆进口车撞到小孩子吗?他们都在猜测搞不好根本没有那辆进口车。”
“这就奇怪了。”鹤见瞪大眼镜。“小孩子都被送进医院了不是?”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不过副住持当时也在场,后来也是他开车载小孩子到医院的,所以……”
池边似乎难以启齿。知道他想说什么的光男点了点头,将话锋接了过去。
“您是指村民都在背后议论纷纷,说那个孩子是被副住持撞到的吗?”
光男早就听说过这种留言了。寺院的信众是他负责召集的,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