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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间整整九年相知相伴的感情,又岂是您这尊完全没有人性的‘神’,能够懂得的?!”
她快语连珠,飞速地吐出这串冰冷的话语后,对面那个人似乎骤然陷入了沉默中。空气里一瞬间静窒得仿佛能听得见窗外的微尘在屋檐上破碎的声音。
那短短的一瞬,竟漫长得犹如一整个世纪。
在那一世纪的流光中,他寒潭般的眼底似乎有某种常人无法解读的伤感在沉淀,却在浮出水面的一刹那碎裂为杳昧的幻影,再难分辨。
他缓缓开口之际,声音依旧是清冷而淡然的,仿佛这尊神祗原本就没有凡人的七情六欲,也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情感与软弱。
“是的。我早已不是人,没有凡人的七情六欲,更加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情感与软弱——就如同,七千年前,那个伤透你心的无情的祭司……”他轻轻叹出一口气,唇角闪过一个不知是嘲讽还是惋惜的笑意,“茱儿,你难道不是应该从很早起,就已经清楚了解这一点了么?”
“……”他此语仿佛雷霆般劈落在少女的心头。某种难以言说的情感如春风拂过冰河、悄然划过她心头,顿时开启了许多已被尘封的往事——那些记忆里的景象是那样的杳漠而熟悉,宛如……轮回之前的浮光残影。
或许是一瞬间,又或许是一世纪的对视中,她甚至可以听见星河恒沙、风中微尘碎落在寂静穹野里的声音……最终,她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却恍如失去了焦距一般,茫然没有着落。
“你,是否已经找到了,我们生活在此世的那其余五位同伴?”良久后,冷汐昀终于渐渐重新凝聚起视线,目光却似乎穿透了对方的身体,投落在虚空里的某一处。不待柳千寒回答,她便翕合着唇,茫然问道:“既然你的双眼可以透视过去与未来,那么,可否提前告诉我——那个约定之刻,究竟是什么时候?”
柳千寒淡淡摇头道:“这,你不需要知道。”
冷汐昀蓦地冷笑起来:“既然我是你的同伴之一,我为何无权知晓?”
“过早了解到命运的流程,只会徒然增添痛苦而已。”柳千寒微微苦笑着,将右掌缓缓抬起,抚向自己左胸的心脏部位——然而,那里却没有丝毫的起伏,仿佛里面早已空无一物。
他的声音平静而轻缓:“只要,你还记得——那生生世世铭刻在你的骨肉灵魂中、融化在你每一寸血脉里的誓言……”
冷汐昀娇躯一震,刹那间如蒙电击。
是啊,那誓言——
那永生永世的轮回啊,在天与地都失去色彩的地方,七个祭司的声音穿过了时空的滚滚洪流,清晰地回响在她脑海里——那一幕幕投射在她脑海中的影像,犹似木槌击打着皮鼓……那如同战鼓震动般轰鸣不绝的声音,竟是久久无法平息,仿佛……对一个背叛者的严厉提醒与叱责。
……一个种族的重生吗?
不,它将迎来的……是另一个种族的灭亡吧?
不可以——不可以这样!一万多年的时光过去了,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稚拙的少女祭司——她是冷汐昀,是来自朱曜纪的冷汐昀!是这片苍华大陆上一个渺小而平凡的生命;而即便只是这样的渺小和平凡,她也有自己的情感坚守、她与这片大陆上成千上万的人类一样,有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那个誓言,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可是……为什么那个声音,却是如此的强烈而又坚决?仿佛在敲撼着她灵魂的每一处;逼迫她、依照他们的意志去行动吗?
一股凛冽的寒意自足底腾起,疾速涌遍了她的全身。她微现迷乱的目光也在渐渐冰冷下去:屈服么……决无可能!
“不!”残烛在桌前明灭颤动,映得重伤初愈的少女衣影单薄如翼。然而,许久的挣扎之后,她终究只是虚汗淋漓地抬起头来,目中神色渐渐平静,间歇地喘息道,“那已经是……”
柳千寒漠然打断她的话,目光冷冽如严冰:“那是我们曾对王和圣女立下的誓言。”
“不……阿修罗族已经覆灭了几千年了,我们是人——活生生的人啊!”少女的容颜此际苍白如雪,只听她垂眸恸声道,“何况……一旦那座幽冥之城上的人,代替阳世的人、而成为这个世
17、五梦中人(下)。。。
界的主宰……那么,七千年后的一切,是否便形同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么,我算什么?文彬又算什么?我们将要何去何从?!”
“从你降临于这个时空的那一刻起,你的命星便也一同被拉扯至这个时代——如今的你,已经完完全全是这个时代的人了,这点你不需要顾虑。”柳千寒顿了一顿,缓缓叹息道,“至于他……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因为我的灵魂尚活在这个世界,所以他永远无法继承我的力量——无法,完全觉醒……”
冷汐昀再度冷笑起来,似乎在强自按捺着内心翻腾的怒火,然而紧咬的牙关却在微微发颤:“呵……所以,他对于你们而言,便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了;他是死是活,对于你们而言,也都不那么重要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