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凌叶摇头苦笑道,“我不难过,一点也不难过,真的……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这样,做这种奇怪的梦……真的,说不清楚。”
“那就不说了吧,等做完眼下该做的事情,回去之后,一切自然会迎刃而解。”嘉仁边说边站起身,朝她微微一笑,“你已经睡了一个晚上了,趁着现在天刚亮,我们赶紧上山吧。”
“我从昨天中午、直睡到现在?”禁凌叶讷讷地脱口,显然有些难以置信——她以前,可是从不会这么贪睡的。
然而下一刻,眼前所见到的景象,更是令她万分惊讶。
——但见一只木制的、足有一人高的大鸟正横亘在他们身前:那只木鸟雕工栩栩如生,木片削成的轻薄双翼在风声里微微吟动,仿佛随时待要展翅高翔。
禁凌叶震愕万分,拿手触摸那只机关鸟的头顶,“这是……什么?”
就见嘉仁杵着木杖来到她身旁,拍了拍那只大鸟的翅膀,继而抬头仰望着头顶云隐林密的山峰,“这是我昨晚临时制造出的机关鸟——有了这个,我们就可以直接飞上山顶了。”
禁凌叶瞠目望着这只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仿佛仍然无法接受眼前这个事实。她知道浮国人多善于制造一些奇奇怪怪的用具,却不料,这个本该衣来伸手的尊贵皇子,竟然还有这种本事;并且,他制造出这般庞大精密的机械,竟然只用了仅仅一晚的时间!
她不禁低声喃喃道:“它……真的能飞起来?”
“放心吧,我亲手制作的东西,还从来没有过失败的前例。”说话之间,嘉仁已收起木杖,飘身跃上木鸟的背部,旋即俯身伸出一只手,递给禁凌叶,柔声,“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为了维持机翼的平衡、避免由于二人体重不均造成的失重,机关鸟背部就只设了一个空位。
禁凌叶愣了片刻,面颊微微一红。嘉仁仿佛猜中了她的心思般,挑眉一笑:“啊,是了……你们中陆有句话,‘男女授受不亲’……是我大意了。”
然而,听他如此揶揄自己,禁凌叶当即抿唇一笑,索性扬起脸,与他瞪望了片刻。就见她蓦然一蹬足:“本姑娘向来不拘小节,嘉仁殿下多虑了。”
嘉仁淡淡一笑,再度向她递出手来。禁凌叶终于不再有所顾忌,顺从着他手腕的拉力,轻轻跃上机关鸟的背脊,在他怀中坐下。
身子才刚坐稳,就觉嘉仁手腕一沉,仿佛扳动了一个什么枢纽,那巨型木鸟当即发出一声长鸣,滑动双翅,翩然飞上了高空。
机关木鸟载着二人缓缓上升,速度均匀而迅捷。二人坐在它背部,竟是分毫不觉颠簸晃荡。
禁凌叶震惊地环目眺望着身旁游离聚散的流云——脚下的大地似乎已经很远了,连同昨日几乎将二人困入死境的那片血烟罗瘴,业已渐渐远去为大地上一朵斑斓绚丽、诡谲千幻的花蕾。
“怎么?莫非公主害怕吗?”嘉仁侧首凝视着她苍白的脸色,微然含笑问。
禁凌叶立即咬唇摇了摇头,旋而将目光移回远天那连绵迭翠的峰峦——她难以相信,原本壁立千仞、几不可攀的悬崖峭壁,竟如此轻易便被二人克服了!
待盘旋于心头的那份惶恐与惧意渐渐消去,禁凌叶感觉自己的心脏却跳动得愈发剧烈起来。飞行之中,嘉仁的呼吸贴拂着她的耳垂,淡淡的药香气息在咫尺间摩擦着,惹得她一抹红晕直蔓延至脖颈。
待飞至山顶,便见嘉仁微微调整了飞行方向,让机关木鸟安安稳稳地降落在一块较为平整的大石上。
禁凌叶撑着座椅的扶手,率先翻身出了机座。一阵凉风迎面袭来,她才知自己身上已沁出了微微薄汗。
为了掩饰心中尴尬,她微捋长发,向他轻轻一笑:“殿下的技艺当真堪称精湛!”
嘉仁抱拳一笑,“过奖。”也随即离开机座,取出那两截木杖,撑于肘下,徐徐步下这座机关鸟。
二人整了整被风吹得凌乱的衣衫,游目环顾四周。
辉月山作为茕仙岛上最高的主峰,虽然攀登难度极大,但是山顶之上却并不陡峭。虽是深冬天气,岛外的渔村里积雪仍尚未全消,然而这里却四处苍茏青翠,长满了各种珍异的植物。
禁凌叶看着眼前的满目苍翠,下意识问道:“殿下,你可知这茕仙草长什么模样?”虽然柳千寒之前已给过她一幅茕仙草的图绘,然而却早已浸烂在了海水里。并且墨汁毕竟只能绘出它的大约形貌,而无法绘出它的大小、颜色等特征。
就听嘉仁淡淡解释道:“此草表面看去与竹叶形似,体态却要小许多,叶片的颜色也偏青。此草品性孤傲,一般不会与其它植物成群生长在一起;凑近闻之,有清逸的香气;根部偶尔结出纯白色小花,多是四片单瓣,指甲盖的大小。”
禁凌叶听得渐渐瞪大了眼,忍不住赞叹道:“殿下当真见多识广!”
嘉仁苦笑道:“久病成医罢了。”
禁凌叶当即低着头,在山顶遍生的野花异草、巨木藤蔓中细细寻找起来。走出数十步后,她余光忽地在一株千年巨柏下瞥见一株与嘉仁所描述的形貌相似的草物,连忙俯身拾起,回首问道:“殿下,你看这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