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古月灵纱方待反驳,却被卡索尔冷声打断。这个少年暴君此刻面部的表情凶厉得近乎扭曲,“我说了,放他们离开!你是要违抗我的命令吗——凌波仙子!”
听见他用讽刺的口吻唤出这个尊贵的称呼,古月灵纱脸色登时一白,终于收剑退开一步,垂眸不语。
“你们走吧!”卡索尔快速别开脸去,语气已然有些暴躁,“你们快给我走——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禁凌雪挟持着冷汐昀站起身,方待掉头而去,便听卡索尔又在身后冷冷补充了一句,声音已然恢复了贯日的冷静。
“禁凌雪,本王告诉你:此去之后,你若再敢踏入我彝国国境半步,本王便让你受乱箭穿心之刑、死无全尸!”
“还有——”他眸光犀利如钉,剜落在禁凌雪脸上,一字一句告诫,“冷汐昀是我的女人,请你到达安全之地后,即刻放了她——否则,本王在生之年,必取你命!”
料峭的夜风呼啸着穿过四人之间,声音竟宛若初生婴孩儿的哭泣,似在宣示着:天下间又一轮的杀伐与动荡,便将由此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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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八心澜(上)。。。
禁凌雪不知自己是何时昏迷的。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趴伏在一张冷硬的木板床上,青幄帐幔在眼前晃动,令他的心莫名地有些烦躁。
他抬手揭开帐幔,待要起身下床,却骤然牵引了背后巨大的创伤。他轻轻闷哼了一声,不得不再度趴回原来的位置。
他的动作并不算大,声音也很轻微,然而却已惊醒了身旁倚桌小憩的女子。
绯衣女子睁开眼,目光已瞬间恢复了清明,似乎一直未敢睡沉。
她盯着仍伏在床榻上的少年看了好一刻,终究只是漠然地问出一句:“你醒了?”
“是你救了我?”禁凌雪怔怔地抬起头来,望了她一眼——只是这一眼的停留,便令他顿觉头脑中传来一阵嗡嗡的鸣响,仿佛有金属在敲击着他的脑髓……那不能算是疼痛,因为痛觉早已在漫长时日的习惯中变得麻木和迟钝。只是,当那抹绯红的倩影映入眼帘之际,胸口某个深刻触目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那种纤漠的痛觉并不如何强烈刺激,却缠绵如丝……剪不断,理还乱。
禁凌雪顿时避开目光,不敢再直视这个女子。而冷汐昀却疾步来至他床边,冰凉的手指在他背部轻轻拨弄着……
“你做什么?!”禁凌雪戒备地转过脸来,警惕地瞪着她。
然而,冷汐昀却只是平静地一笑,从容答道:“帮你换药。”
“换药?”
“是啊,你伤到肺脏了,只差一点就没命了……你自己难道不觉得痛么?”冷汐昀的口吻淡然而飘忽,仿佛只是在谈论着一只蚂蚁的死活。
她这种对生命的漠然态度,令即便已在非天圣宫接受过龙阙和那迦严酷“训练”的禁凌雪,听了也不由得背脊发寒。仿佛被她一语点醒,禁凌雪终于在意到了一直被自己刻意忽视的那条疼痛神经,只觉肺部一阵窒痛,忍不住捂着嘴,迭声轻咳了起来。
“先别咳嗽!你一咳,我就没法上药了。”冷汐昀却是毫无避忌地抬起一双纤纤秀手,将他微颤的身体在床板上固定住了,即慢条斯理地解开他的层层绷带,转身拿起一只乌黑的铁碗和一根木棒,将漆黑的药膏在木棒上缠绕了厚厚的一圈,继而低下头,仔细地涂抹在少年背部的各个伤处。
那药膏不知是用何药物调制而成,散发着浓烈刺激的涩臭气味,令少年禁不住皱眉屏住了呼吸。
然而,那个服侍他的女子却是毫不嫌弃这药脏臭,悉心地为他密密涂抹在伤口的肌肤上,直至伤口周围都涂满了药膏,才为他换过干净的绷带,细致地将伤口包扎起来,随后吩咐少年撑起身,为他在胸前打了一个死结。
少年怔怔地看她做着这一切,不知缘何,竟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二人调换了身份:那个被服侍的人,已悄然换作了自己。
为掩饰自己脸上泛起的红晕,禁凌雪将目光移向旁处,环视着这间屋子:“这里是……”
“彝国的边境村庄穆尔萨特、一户普通的农家里。”冷汐昀一边收拾着药碗,一边随口回答。
禁凌雪愕然望了一眼那扇半掩的窗口——窗外是一片广阔的高原,黄烟漠漠,一眼望不见尽头,更无法辨识自己此刻身处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