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香是贵妃娘娘专用的,娘娘前些天倒是在太清池外见着王妃了,知道王妃爱泡池子还特意嘱咐过奴才。王妃,您可要进殿?奴才去灭了那香。”那公公慈眉善目地笑。
“王妃,高公公。”僧服纳鞋的圆行由殿外走来,多年不见,他留了寸许的青咋平头,一双眼睛精炼利落。
“这香叫什么名字?我闻过。。。不是,喝过。”我突然心念大转,没头没脑地问那公公,我有一种感觉,如果是这样。。。
“这叫零陵香,是一种熏香,宫中常用得很。”那公公有问有答,一双浑浊的老眼看透世情和蔼温逊,“这香若只是用做熏香是无妨的。。。”
“不过王妃体质偏寒,多闻也是不好的。贵妃娘娘一片好意。”圆行隐晦地向我解释,“广平王怕王妃行走宫中有所闪失早嘱咐过贫僧,其实南阳王也有授意。。。”
他其后说得什么我已听不见,我只知道一件,这香我的确闻到过,还喝过。莫太医的第二贴药,香气虽好闻却其苦无比,我第一碗勉强喝下,第二次服时被李俶一把夺过,他只喝一口说是太苦便倒了它,此后我再未喝过莫太医开的药。他们隐晦的词意,朝英说的李俶不为我做主,若不是我多心,莫非,莫非这香是用作。。。
轻一脚重一脚地沿着九龙湖返回夕佳殿,殿门虚掩,殿中无人,侧殿传来人声。
依旧是银袍软甲,建宁王妃莫青桐负手而立,这回是日中,她腰上的银带九銙尤其引人注目。银带九銙,唐自武后起置仗内六闲,监掌天子服御之事。六闲一曰飞龙,二曰祥麟,三曰凤苑,四曰鹓鸾,五曰吉良,六曰六群。莫青桐身有银带九銙,若不是中官的内飞龙使,则必是可行走于皇城禁内的内凤苑使。我伏于青砖石上,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些疑问,那日李俶雨中待她的态度语气都有些异于往常,比如,他该对我说“今日之事别再有下次”,为何,他对她说?
李俶的话我依旧听不懂,他对她说话的语气不是象对一位尊为王妃的弟妹,而是象对一个属下,对一个不听话的属下。
“总而言之,此事你不要再管了,我自会派人保护于她。”他敲指桌面,莫青桐是背对于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依了李俶的表情看也可猜出她定是不服。
“王兄为何信不过青桐?上一次是姓安的,下一次。。。”她辩驳。
辩驳一出李俶立刻跳起,“没有下次!你可知你上次有多错!”
“王兄,我没错!我有把握的,薛由检动不了。。。”
“别跟我说什么把握,在我眼里有半分半点可能就是没把握!我问你,要是没有李超呢?要是安庆绪不是傻得带她回府而是先回范阳呢?我再问你,我叫你待风声过后再宰了薛由检的呢?你为何抢先下手?要不是崔光远办的案扣了个杀人凶手的帽子给李超,要不是李超一口咬定此事与他人无关,难道你还要珍珠过堂去?你还要全长安城人人皆知我广平王的妻子受人欺负?”
原来如此,原来李俶密布了那么多人保护我,薛由检,李超,安庆绪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脱他的监视,难怪他能及时出现在安府,陈玄礼又带兵包围,李俶,莫青桐,他们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我掩进门,悄然走去。
“王兄,我本一切如算,杨国忠定为李辅国出气,若是安庆崇沉不住气,就可名正言顺地封了安府,押了他兄弟二人在京中,谁知那个李超是个例外,居然自己出来认罪,我,我是没想到么!”莫青桐声音哑哑,李俶望了她半晌,绕桌走到她面前,袖中伸手,递去方锦帕。
“你去吧,这些日辛苦了,倓还等着你。”他语声极缓,微微嘶哑中带着些许歉意,莫青桐接过帕却不擦脸,青砖地面滴滴水痕,她哭了。
“我不是怪你。。。她跟我们不同,这些,不该让她看到。。。你懂么?”他淡淡看着她,看着她收泪,看着她告辞出殿。
“俶。”我在幔后转出,他眼中的惊讶惶惶是我不曾见过。
“俶,”我远远地望他,哀伤难抑,“这些,我不该看到,那还有的呢?那个零陵香会让我不能生育?谁害我?我真的。。。不会有孩子了?”
“不是!”他衣带当风地扑来,紧紧抱我,紧得我不知呼吸,不知痛楚,不知此仇此恨向谁去诉。“不是的!不是的!我们会有孩子,我保证!”
我摇头,不信,我喝过一碗药,苦味至今记忆犹新。
“信我!你只喝了一碗!你信我!零陵香研细入药两钱,需连服五次才会不孕!”他保证,指天发誓。
“是谁做的?”我要知道这个,是谁当着他面害我,害我未来的孩子。
他不答,苦涩地不答,“当年我答应过杨家,若是崔氏有孕既为正妃,所以,我在她的药里下过。。。那贱人,报复我!”
第三十二章 帝女花(四)
第三十二章 帝女花(四)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好,毕竟他维护我如此之深,我懵懵懂懂地看着他收拾行囊送我上车,又派遣人手随行护送,最后,他走到车前,将我的头靠进他怀中。
“快过去了,珍珠,快过去了啊。”他轻拍我面颊,低头试想吻我的唇,我一记哆嗦,他唇在我唇上顿了一下。我亡羊补牢,凑上去迎他的唇却不想用势过猛,面颊一下撞上他下颌。
“珍珠。。。”他苦笑,大掌捧起我脸,揉了几下,吻扑天盖地落下,落到我眼眉鼻额,顺势滑下,以吻封缄。
长长的吐气后我唇颊有了血色,由他怀中抬头不禁羞愧难当,四下不是没人,而是随从甚多,只是鸦雀无声目不斜视。我补救地去推他,不想双手早环上他颈。他含笑望我,温润的唇如青蜓点水般飞快再啄一下,我轻轻靠进他怀,这一回是主动,是习惯,正如他的吻,水乳交融般舒适诱人,无论是何时还是何地,我早已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