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倒也看得出赵子裪挑选这个所谓李大驴的主要原因了,果然是口齿伶俐,胆大心细,也不像普通百姓那样畏惧公堂,直接把秦刚以银霜炭入市,哄抬炭价、扰乱市场、欺压同行,并连累害得他们这些炭农无法与之竞争的情况、甚至还有原因、道理,讲得是条理分明,头头是道。
当然后面关于自己的木炭无法卖出、面临着难以生存的一些鬼话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了。
“好,被告秦刚,本官问你!”黄推官转过头来喝问道:“刚才这李大驴所说的京城银霜炭可是你所经营发卖?”
“正是!”秦刚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否认或纠缠,直接痛快地承认了。
但这却让黄推官很意外,为了今天的审理可以给赵子裪一个交待,他还是好生研究了一番案情,之前觉得最容易被秦刚用来推脱责任的就是这一点。如果他矢口否认,再把这事推到仁和商行身上会有点麻烦。
于是,他便事先对此作了精心的准备,一旦秦刚否认,他就会连番发动一系列的连环问题、安排了一堆的物证、人证,如有必要,还会在公堂上直接动用刑具,总之是一整套的雷霆手段,来迅速证明此事。
可是,他还什么招都没使呢,秦刚居然也就一口承认了!
虽然说,他没有付出努力就得到了第一步需要的前提条件,但是却明显打乱了他的节奏,失去了精心构思下可以打击秦刚信心的最佳机会。
稍愣了一下,黄推官还是恢复了一下精神,硬着头皮继续问道:“你那银霜木炭之售价高出寻常木炭百倍,可是真实?”
“只多不少吧!算是事实。”
黄推官心想,今天这案怎么就审得是如此地轻松呢,赶紧把案上惊堂木“啪”地拍上一记,喝道:“大胆秦刚,既然你都认可,那么你以一家之力,独占市场百倍之利,坑害其它炭农收益。你可认罪?”
一旁跪着的李大驴到了这时,赶紧高呼:“青天老爷,为我炭农作主啊!”
秦刚微微一笑:“黄推官,我不知自己何罪之有啊?”
黄推官冷笑道:“刚才你可不是都自己承认了么?”
秦刚一拱手道:“敢问黄推官,城门口粥摊一人吃饱,须花几何?”
“十文足矣!”
“京城七十二家正店酒楼中任意一家,一人要想吃饱,十贯可够?”
“当然不一定够。”
“那这两者之间的价差何止千倍?黄推官是否可以因‘这正店酒楼独占吃饭的市场千倍之利,坑害粥摊摊主’为由,将这些掌柜尽数捉拿归案?”
“笑话,他们……”黄推官此时才发现问题所在,自己一开始收了赵子裪的贿赂,不自觉地就先入为主,从而站在原告的立场上,去一厢情愿地推导出来的这个逻辑是有大问题的。
而这时他才发现,似乎一开始的时候审问的顺利程度出乎他的意料,而此后情形的逆转却同样地出乎他的意料。
“青天老爷可要给小民作主啊!”李大驴见势不妙,赶紧试图搅乱局面,“这秦刚巧言善辩,但他卖的银霜炭比寻常木炭贵上百倍,这是事实,他也已经承认。同样都是卖木炭的,这样子下去,可让我们这样的的小老百姓怎么活啊?”
“小老百姓?”秦刚充满讥笑地眼神看看李大驴,“请问如今京城每天所需木炭用量多少?”
“小人只是个烧木炭的,哪懂得这许多。”李大驴不肯接话。
“禀黄推官知晓,京城每天所需木炭总量,至少在九千石至一万石之间。”秦刚不想理会这个李大驴,“而我家能够供应仁和商行发售的银霜炭,每日之量不足二十石。请问我们这区区的二十石木炭,又怎么会影响到全城近万石木炭的发卖呢?”
“对啊!现在你一天才卖二十石,就已经影响到小人这里的生意做不下去。改天你要是每天供应一万石,那就是全东京的炭农都活不下去了!”这李大驴果真是擅于诉讼,一旦能够抓住机会就会咬死进行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