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急切的问:“大人,莺莺这眼睛到底还能不能好啊?她的眼睛都半个多月了,你问她最近的吃喝拉撒有什么用啊?”
这话简直是在赤裸裸的质疑刘御医的医术,刘御医沉了脸,瞪着刘氏问:“这半个多月,你给她都用过什么偏方?”
刘御医在太医院也是有些资历的院修,给陛下和太后都看过诊,脸一板这气势便有些吓人,刘氏顿觉心虚,垂下脑袋说:“我没有。”
“还说没有,”刘御医厉声呵斥,指着许莺莺说,“她的眼周起了很多红疹,眼底更是布满血丝,如果没用偏方,平白无故怎么会变成这样?”
刘氏这下更没底气了,弱弱的说:“我也是为了莺莺好,太着急了才病急乱投医,是城东一位半仙说的,用她的祖传秘方热敷,三天就能好起来。”
“愚不可及!那个半仙真这么厉害,还要郎中做什么!”
刘御医黑着脸训斥,刘氏一句话也不敢反驳,许莺莺忍不住问:“大人,那我的眼睛还能好吗?”
刘御医只是不喜欢刘氏这个人,许莺莺声音柔软,看上去温和无害,刘御医深吸两口气平息了怒火,温声说:“顾夫人脉象平和,除了最近有些郁结上火,身体并无大碍,我先开三副药把夫人眼周的红疹去掉,照夫人所说,眼睛看不见之前只是赶了几日绣活,并未受过什么外伤,想来只是因为心绪太过激动才会突然看不见,夫人先不要乱用药,放平心态静养几日再看看。”
刘氏一听这话又不满意了,皱眉问:“大人一点治眼睛的药也不给开?”
刘御医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冒起来,拍桌怒道:“舅夫人既然觉得下官医术不可信,那就另请高明吧!”
刘御医说完就要走,刘氏连忙把人拦住,好声好气的说:“民妇嘴笨,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勿要怪罪,治好莺莺的眼睛要紧。”
刘御医紧绷着脸飞快的写下药方,一刻也不想多待,背着药箱就往外冲,宋挽没与刘氏说话,快步跟上,柔声说:“府上有马车,奴婢让人送大人回宫。”
这还算有点礼数,刘御医放慢脚步,宋挽又拿了一锭银子给他,诚恳道:“天气这样热,辛苦大人走一遭了。”
刘御医的怒气消了大半,收起银子,见宋挽手指有不同程度的青紫,多问了一句:“宋姑娘这手是怎么伤的?”
宋挽下意识的把手藏进袖子,漫不经心道:“不小心夹到的,已经快好了。”
刘御医行医多年,一眼便能看出宋挽的手到底严不严重,从药箱里拿了一瓶药递给宋挽,温声说:“这是我自己配制的活血化瘀的药膏,姑娘可以试试,兴许有用。”
宋挽双手接过,欢喜道:“谢大人赐药。”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刘御医笑笑,看着周遭的景物,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要是宋尚书还在,姑娘绝不会受如今这些苦。”
宋挽愣了一下,随即压下心底的酸涩,压低声音说:“奴婢斗胆,想跟大人求一副小产后调养身子的方子。”
刘御医停下步子,目光落在宋挽平坦的小腹上,转瞬便明白宋挽如今还是戴罪之身,跟在顾岩廷身边也没名没分,便是有了孩子也不能留下。
医者仁心,刘御医挺可怜宋挽的,很爽快的给宋挽开了一个方子,宋挽自掏腰包又拿了一锭银子给他。
送走刘御医,宋挽回到主院,盯着那张方子看了许久,终究还是放进了妆奁匣最底下一层。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求这个方子,明明她连自己都管不好,却还总是不死心的妄想搭救别人。
傍晚,顾岩廷从巡夜司回来,宋挽跟他简单说了刘御医来府上给许莺莺诊治的事,从刘御医的诊断来看,许莺莺的眼睛应该还是能恢复的。
顾岩廷反应平淡,似乎许莺莺的眼睛好不好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宋挽作为外人更不会有什么反应。
宋挽很快岔开话题,问顾岩廷:“大人可知道昭陵每三年都会举行一次秋猎?”
听到秋猎两个字,顾岩廷眼底飞快的闪过一道暗芒,不过转瞬便隐没在幽黑的眸底,宋挽并未发觉。
顾岩廷继续吃饭,沉沉道:“知道。”
宋挽继续说:“今年秋后又会有秋猎,奴婢的兄长曾参加过两次秋猎,听说每次秋猎虽然都会有大量人手戒严保护,也还是免不了会出现状况,大人一入京便备受关注,此次秋猎大人应该也会随行,大人还是提前准备多注意些好。”
众人皆知巡夜司都是一群酒囊饭袋,往年从未有过让巡夜司的人负责秋猎安全防患,今年若是因为顾岩廷让巡夜司的人随行,只怕也不会真的交给他们要紧的事务,不过是那些上位者想要看顾岩廷的笑话罢了。
顾岩廷掀眸看着宋挽,幽幽的说:“离秋猎还有好几个月,你倒是考虑得长远。”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人回京后还每日风雨无阻早起操练,万事早做准备总归是好的。”
宋挽不动声色的把顾岩廷夸了一下,顾岩廷眉梢微扬,没说宋挽拍马屁,看着还是有些受用,宋挽趁热打铁,抓着袖口主动给顾岩廷布了一筷子菜。
这些时日她都躲着顾岩廷,顾岩廷立刻从这个动作嗅到谄媚之意,饶有兴致的问:“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