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虽已将总部搬自狄荣境内,但习俗不迁,仍如在毒萝时一般。长老们持掌政事,每逢宫内有要事发布时,便诏大臣入殿,直达命令。
&esp;&esp;“多事的老头儿。”苍术抱怨道,正如以往一般,他始终看不顺眼那些父亲留下的聪明而聒噪的老头,每逢他们做出什么让他高兴或不高兴的动作,他总要评头论足,对此叨叨一番。
&esp;&esp;洛离立在那儿,不知该接什么话,如果按照大家耳熟能详的朝堂惯例,他肯定是要跪下请罪,再夸奖长老一番,涕泪滂沱,表演到位,说他们多么多么尽心尽力,为国争光等等。
&esp;&esp;如此简单的话,此时他却说不出口。
&esp;&esp;长老们是为了国家,为了主人,他看得清楚,而皇帝不满的来源,却是源自其他人,比如说,他。
&esp;&esp;那他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国家,是哪个国家?毒萝,或是狄荣?为了皇帝,又是哪个皇帝?苍术,或是黎栩?这选择透着罪恶,臣子的耻辱点暗藏于内,他可以做出选择,却无法揭示谜题,即因后者往往意味着欺骗与利用。
&esp;&esp;洛离站在那儿,姿态挺拔,神情淡然,一如多年前他被黎栩封为大将军那般沉稳泰然,他沉默不言,眼神温柔,含着关切,却是他本人恰恰没法正视的善意,燥热下,有风轻轻地吹过,吹乱他的鬓发,拂乱了眼睛的视线,脸庞感到一片凉爽,但又很快散去,闷热重新聚集于上,空气中依稀听到蝉鸣,嘶嘶如呜咽,可冬末不会有蝉唱歌。
&esp;&esp;他骤然回过神来。
&esp;&esp;“陛下,臣先告辞了。”
&esp;&esp;夜已深。
&esp;&esp;黎栩在房内,久久没有说话。
&esp;&esp;怪老头的那一番言论他听得清楚,清楚得传来了一阵痛心。
&esp;&esp;“战火殃及百姓,是常有事。陛下不必多为自责。”
&esp;&esp;“我并没有自责。”
&esp;&esp;“那……”
&esp;&esp;“只是感伤罢了。”
&esp;&esp;“我自幼生于皇宫之中,八岁被立为太子,衣食录用等同父皇,所谓民间疾苦,我不是没有听过,但也仅仅是听过罢了。”
&esp;&esp;“父皇在时,多年兴战,开疆扩土,好不威风。那时我便暗下决心,等登上帝位,一定要让狄荣国强盛更胜父皇治理之时。”
&esp;&esp;“后来我遇到了第一任皇后,她很美,但不仅仅是美,第一次看见她时,是在战场上,四周还是杀气腾腾,枪斧钩钺之声不绝于耳,而我,却看到了她。”
&esp;&esp;黎栩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把心中所有愁绪都叹尽为止。
&esp;&esp;“从那一刻起,我便忘记了天地之间所有的颜色。”
&esp;&esp;璃瞳望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esp;&esp;黎栩笑道:“我是个太过自私的人…虽明白兵祸会让太多人毁家殆室,但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一次征不征蛮巫,我还是会做下同样的选择,因为…”
&esp;&esp;“因为那里有我最爱的人。”
&esp;&esp;璃瞳闭上眼睛,忍住落下的泪水。
&esp;&esp;双方良久无言。
&esp;&esp;只余静默。
&esp;&esp;“所以你注定当不成皇帝!”那老头不知何时来到,竟推开他们的房门,直直走了过来。
&esp;&esp;黎栩一愣,冷声到,“所以你一直在门外偷听我们的谈话?”
&esp;&esp;老头眼含无线恨意,浓重的似要滴出血来,“呵呵、呵呵、你果然是皇帝黎栩!”
&esp;&esp;“你如何认得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