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什么?以为咱们在这胜了一场,剩下的金军便不会打仗了么?以为砍了一万多金贼人头,之后便能躺在功劳簿上高枕无忧了么?泼韩五,我告诉你!咱们还差得远!想要做个勋贵?想要靠自己军功给子孙后代挣些荫蔽?你至少还要提着脑袋、豁出性命,跟着老子把金人灭国了再说!”
顾渊不知为何,只觉看着韩世忠那嬉笑的面孔,火气一下子从心底腾起。面对着韩世忠,也没有了寻常时候的客气与随意。
事实上,听到战报之后,他便对这位自己手下第一将没有寻机击溃突围而出的金兵残部多少有些不满。虽然战场之上存在这样那样的意外、困境,还受限于战场感知与这个时代低效的指挥调度效率。可他之前所想,韩世忠至少应尝试发动些攻势,不至让金军残部轻易走脱!
那些铁浮屠精锐、那些合扎猛安,即便是在泥潭之中,步战冲击,也表现出那样强大的冲击力!将他们完好放走,未来该给自己带来多大麻烦,他韩良臣久经战阵,怎么会想不到这点?
可如今,结果摆在这里……
这位西军将痞显然是选了最稳妥的办法,整理大军,压进围困,想要让金军无力化,再轻易破之。可他看那些军报又如何不知,如今他们缺少的恰恰就是时间!济南与济州,随便哪个方向有失,他们今日胜果,都将化为乌有!
他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怒意,说着说着已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可这一动,牵动伤口,痛得他呲牙咧嘴,又坐回床上,忍不住低声喝骂一句。
李清照见状急忙闯了进来查看顾渊伤口,见大体无碍,方才瞪了韩世忠和后面那几位参议一眼,又转向顾渊,语气里多少带着些埋怨,倒像是长辈在教训晚辈一样:“……节度这方才转醒,却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还要不要命了!先躺下……有什么事情等……”
“多谢夫人好意,可我真的等不起了……”顾渊固执地拨开她的手,叹息一声,“这战局岌岌可危,每在这里耽搁一刻,都可能害死更多将士性命……”
“节度!是我领军不利……”韩世忠见他如此,也有点慌张,连忙收起平日嬉皮笑脸的痞子模样,连忙单膝跪下就要请罪……
“起来!你一个领军大将,跪山河万民!跟我这里装什么模样!”顾渊恼怒地皱了下眉,盯着他继续道:“泼韩五,我问你——完颜宗弼到底还剩多少兵马?最后截击他的是耶律马五的人吗?这些契丹人论归属可是划在你麾下!之前咱们在金人面前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他们首鼠两端,我可以不做计较!但若是连女真人还剩多少残军都不知道……那几头野驴真当老子手里的刀是吃干饭的么!”
“是……”韩世忠见这位顾节度是真的发了火,也不敢怠慢,连忙从身后参议手中夺过军报,恭谨以对,“节度……前日会战,最后时刻兀术沿河拢兵,那时手中至少还有五六千重甲战兵列阵。其中,合扎猛安与铁浮屠精锐俱在,而后天色渐晚,耶律明浦带领两千轻骑冲击不利,草草收兵。
完颜宗弼出兵时留了两个猛安守营,咱们按照金军战场遗尸推断……此时完颜宗弼手中当还有一万至一万五千左右残兵。以咱们此时手中实力,即便让刘洪道的五千守军也倾巢而出——拔寨实在勉强!”
顾渊盯着他看了看,又看了看那几员参议,他们在这位顾节度的眼神威逼之下都默然垂首,不知该如何应对。
最后还是顾渊狠狠地在床头拍了一下,说道:“扶老子起来……去完颜宗弼营前转一转!”
“这……”M。。
韩世忠微微一愣,抬首却正对上顾渊凌厉的目光。
那一瞬,他只觉有刀光掠过,让他脖颈没来由地一阵发寒——这杭州府的顾三郎……淮水、汴京、还有青州这几场威震天下的大胜下来,俨然已是大宋最战功赫赫的方面帅臣!可以一战破万军、亦可一言令万千儿郎为他效死……这样人物,可再也不是曾经汴京城外、雪原之中那个与自己插科打诨、并肩冲杀的年轻参议了。
他想了想,还是低着头道:“……如今天色已晚,节度又重伤初愈,哪里禁得住这等折腾?探营虚实这等事情,还是叫韩某替节度去吧!”
顾渊沉默半晌,忽然笑了:“良臣你去,可未必引得出兀术……我不过是要再去会一会那四太子,看看金军到底如何!若是他们已残破不堪,守在营里虚张声势,那咱们孤注一掷,赶紧将此间战事了结,回援济南!”
“若是金军还能坚守,咱们又待如何?”
“那便只能等他们粮尽……济南府城防坚固,当能守十五日。如今方才三日,我们还有时间……”顾渊扶着韩世忠,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刚走两步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回头问道,“对了,女真人下马步战,那他们那些战马……”
韩世忠听他这么一说,差点没绷住笑。他缓了一下,方才正色道:“好叫节度知道,此战我们夺得战马八千余匹,甲胄万余!算得上是此战最大收获!”
他说着,偷偷瞄了一眼顾渊,直到看见他嘴角忍不住泛起笑意之后方才恢复了些嬉笑神情,向前凑上两步:“节度——那可都是辽东神骏,其中铁浮屠的坐骑更是连着马甲一起被俘获,倒是便宜了刘国庆那厮……他那白梃兵又能添置新丁了。”
“八千良驹……说起来倒是需要好好谢谢兀术了。”顾渊听到这,才终于露出点喜色,“选几个嗓门大的军士跟我一起,跟我去夜访金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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