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一端的原兀者后卫指挥使衙门,现在哈不出驻跸之地,更是大片大片的白布在迎风飞舞,还用白布搭建了一个灵棚,里面有供桌,有香火,有灵位。只不过现在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指挥使衙门的正厅之中,空无一人,哈不出坐在首位上,瞑目不语,脸色不大好看。
哈不出等一行人,是今rì中午方才回来的。
他们从鹧鸪镇以北的密林中逃出生天,生怕武毅军大部队追来,赶紧便是向着兀者后卫的方向疯狂逃窜。一路上专拣小路走,远远的看到武毅军大部队扬起的烟尘便是小心翼翼的躲开,跟受了惊的土拔鼠也似。
如此昼伏夜出,小心周旋,再加上他们部队人数不对,因此竟也是从武毅军的地盘儿上逃了出来。
等回到兀者后卫的时候,他们已经是蓬头垢面,狼狈如乞丐一般。
数万大军出征,结果却是只有百余骑回来,这个消息,隐瞒是绝对瞒不住的,毕竟哈不出不可能把所有知情者全给宰了,再说了,那些人去了没回来,是个长眼睛的也瞧得见呐!
哈不出压根儿就没想着隐瞒。
两万大军兵败鹧鸪镇,几乎全军覆没,只有百余骑逃出来的消息。瞬间便是传遍了整个福余卫大军。士卒们先是震惊咱们福余卫这么强大,怎么也会惨败?而震惊过后。便是悲痛,愤怒和惊惧交织的情绪占据了心间。悲痛自然是伤心亲人友朋之死。恐惧则是对武毅军强大实力的敬畏,而愤怒的目标,自然便是指向了哈不出!
哈不出身为福余卫的大汗,其本质也不过是部落首领,更像是众人共推出来的一个领袖。他们在卫中的势力,远远做不到像中原王朝的皇帝那般只手遮天,说一不二,唯我独尊,族民们对他。更多的是尊敬,而不是一听到名字就要跪下的本能的服从和敬畏。当年明英宗朱祁镇宠信刘振,大败于土木堡,把几十万京军葬送,连自己都被瓦剌给俘虏了,到了后来,还不是顺利复辟?也未见得在朝野之间的威望有什么损失。
而哈不出则不同,这一场大败,对于哈不出的威望。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这说明了他的无能,愚蠢。
而哈不出在这里则是使了一个小小的伎俩。
他给所有的幸存者都下达了命令,统一了口径因为阿敏的愚蠢和无能,联军在鹧鸪镇陷入武毅军重围。死伤无数,而阿敏为了逃走,竟是陷害福余卫所部。使得他们拖住了武毅军,从而率领女真人逃窜。
那些幸存者回来之后。这个消息很快便是弥散开来。
自然而然的,众人的愤怒便是转移到了阿敏和女真人身上。
愤怒有了另外一个倾泻口之后。自然就没有哈不出什么事儿了,他也从这件事儿中成功脱身不是我无能,而是阿敏他阴险。
当士卒们的愤怒积蓄到了一个顶点的时候,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哈不出下达了征讨女真人的命令。
这是他心中已经酝酿已久的想法,而趁着这个时候提出来,再是顺理成章不过,而且一下子赢得了众人的赞同和拥戴。因为现在,征讨女真人,已经成为了整个福余卫群情汹汹之举。
士卒们以前所未有的积极姓被迅速调动起来,在城中集结。所有人全都系着白布,以此祭奠身死的袍泽,而哈不出更是着人在府外搭建起了灵棚,学着汉人的礼节进行祭拜。
这一次,福余卫折损两万士卒,几乎占了整个出征人数的四成,占了全族男丁的两成,这等惨重无比的损失,也激起了其他人的滔天怒火。
血债,只有鲜血才能偿还。
女真人,无辜的做了这头替罪羊。
哈不出正自瞑目养神,他把最近的事儿过了一遍,心里也是哏满意自己这一次的随机应变。
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卸到女真人身上,士兵怨怒,直冲云霄,军心可用。次一战之后,若是能荡平女真残余势力,则对己身乃是一个极好的补充,虽然不能弥补那两万战兵战损的巨大创痛,但是至少也是捞回一些来。
心里正自得意,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阵的喧闹声。
虽然生意被刻意压低了,但是哈不出还是大略能听出几句。
“尊敬的乌兰巴rì殿下,您不能进去,大汗正在休息,谁都不见!”侍卫低而急促的声音传来。
“放肆!我要见自己的父亲还需要你来管么?”乌兰巴rì那变声期少年特有的尖锐如同公鸭一般的声音响起,里面充满了愤怒和急躁:“快滚开!我要见我父亲。”
“殿下……”
侍卫又低低的劝了几句,然后便是听到几声响亮的鞭子声响起,显然是乌兰巴rì盛怒之下,已经是动手了。
哈不出的脸色刷的一下阴沉了下来,沉喝道:“让他进来!”
“是,大汗!”
外面侍卫得到命令放行,大厅的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了,乌兰巴rì大步冲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根鞭子,他脸色涨得通红,冲着哈不出叫道:“父汗,我听说您要兴兵攻打那些女真人?”
这会儿乌兰巴rì内心焦急如焚,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绝对不可能,梁先生是父汗这么信任的臣子,心腹,现在他还在女真大营之中。父汗为什么要攻打女真人?
但是当大军开始集结之后,他才恍然明白。这不是一个玩笑。
父汗,要动真格的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父汗难道不知道。这样一来,梁先生要遭受的,就是杀身之祸么?
乌兰巴rì很清楚,自己实力浅薄,也几乎没有得到什么蒙古贵族的支持,自己最大的依仗,就是梁砚秋以及支持梁砚秋的一批人。若是梁砚秋死了,则自己什么也不是,将会彻底失去争夺皇位的实力和资格。所以乌兰巴rì立刻急匆匆的闯了过来。甚至一向在父亲面前很谦和忍让的他,这次也难得的脾气坏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