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怀清点评:很难找到一个性爱中的男性或者女性,他们能够完全沉浸在自设的自我感觉当中而丝毫不去关注性伴侣的反应,或者说也不会因为性伴侣的反应而影响自己的行为和心理。日常生活告诉我们,生活中总是有这样的一些极端:譬如有的生命总是醉心于眺望、奔跑和撒野,而有的生命却能够沉静于方寸之地的经营,并能够在时间的流逝当中体味出“一”的力量与滋味。抽象而言,有的人擅长于从“一”中认识体会纷繁复杂,而有的人却只愿意在歇息的片刻与那种恒久的法则稍稍相遇。“一”与“多”,这对经典哲学中的命题,实际上在我们今天的性爱生活当中,依然能够感觉到它们真实存在着。
第二章 我为何失去了冲动?
我为何失去了冲动?
我从杨发来的E…mail中了解到一个中年男人的困惑,这样的问题在我看来还是有一定普遍性的,于是很感兴趣地邀请他到节目中更深入地聊聊。他再三推托,怕自己的真实身份会因此而暴露,在我承诺他可以用别名,并对声音做一定处理的条件下,他终于答应了我的请求。
节目开始前的一小时,我在大厅里见到他,一个隐没在人群中便会失去个性特征的男人,极其普通,正如他自己所说,一直以来四平八稳、风平浪静的机关生活早已磨去了年少轻狂时的所有棱角。他告诉我我的节目是他生活中对性开始真正有所思考的起点,但是思想过后却是痛苦的,既往的规则和习惯有如坚冰难以突破,所以“和你来聊天也许会让我获得一些内心的平衡。”
他对我的好奇远远超过我对他的,“一个女人,可以在这样的节目中没有太多禁忌,自然、坦诚地说那些常人难以启齿的事,真是不可思议。”说这话的时候,他的两眼从头到脚地“扫视”了我两遍,还好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倒也不以为然。
“你说,我的同事他们有可能听出来吗?”走进直播室时,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我。
“听出来会怎样?”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就像你所说,这是中年男人的通病。”他故意咳嗽了两声,借以镇定自己的情绪。
我挑选了一首007电影的主题曲作为谈话的背景,有些温存、也有些冶艳和挑逗,我注意到他立刻沉浸在旋律营造的意境中,轻轻地随着节奏晃动着双腿。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他说。
主:我是从你发来的邮件中认识你的,是什么让你如此信任我,愿意吐露心声?
杨:晚上睡不着,偶然打开收音机听到你主持的节目,开始并没在意,也许只是被嗓音吸引,听了下去,慢慢听出了感觉。我觉得,你是众多此类节目中主持水准最高的一位。嗓音富于感染力、专业知识比较渊博、还有你对所有咨询者那种恰到好处的同情心,最终让我鼓起勇气把自己的困惑写出来向你求教。其实,我甚至没指望你回信,只是想也许我的这种情况能供你个人做研究素材。
主:非常感谢你对我的信任。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有一份稳定的职业,过着波澜不惊的平淡生活,还会有什么样的烦恼和困惑呢?
杨:我今年48岁,结婚快20年了,应该说夫妻关系和性生活一直比较正常,自我感觉质量也还不错,但差不多一年半之前,出了点儿问题。开始是我有要求的时候,妻子总是说她很累来推拖,一天拖一天的,拖得我熄了火。后来,偶尔她有兴趣了吧,我却不能马上响应了。当时心里是觉得应该回应她的,可身不由已,没法完成。我们都是大学毕业,所以在这方面还算比较开明,两人也认真地进行了沟通,都认为应该要配合处理好这件事儿,所以后来在我感到有一点兴致的时候,我弄了些药物来帮助,这时候妻子也比较配合,哪怕她没什么情绪。在用药的情况下,马马虎虎可以做,从程序上说,还算顺利完成了几次,但是效果不理想,双方都感觉不到原先的那种快乐。
主:其实这种偶尔的不和谐在每一对夫妻的性生活中都有可能出现,这是因为两个人生理或心理周期的不同步导致的阶段性问题。
杨:也许吧。可在过性生活时那种“应付差事”的麻木感却是结婚这么多年后第一次深刻体会到。当时,我对婚姻和自己有了两点认识,首先我们这段持续了20年的婚姻终于开始失去了激情,再就是自己大概已经属于“阳萎”或准“阳萎”之列。
主:为什么给自己扣上这么顶大帽子?你真的不行了吗?
杨:因为以前我一直很正常,所以连我的妻子也难以接受,她老是坚持说是她耳朵后面的那一缕白头发引起的。
主:她的头发对你们的夫妻生活很重要,是吗?
杨:(此时的杨避开我的注视,沉吟了片刻)我想,每一对夫妻都有属于自己的比较独特的情欲信号吧。像我和我妻子,从恋爱开始,我就对她一头又密又黑的头发情有独钟。每次做爱时,贴在她的秀发上的确要比抚摸她身上的其他部分更容易让我兴奋。
主:那么你的性能力衰退的确是你妻子所说的原因吗?
杨:我不能完全否认,但更不能对她承认,其实,坦白地说,我妻子属于长得不错的那一类,哪怕现在这个年龄,在她的同龄人当中也算是优秀的。自从我出现这种状况后,她明显地开始对自己不自信起来,比如,我发现她常常一遍又一遍地在镜子前抚摸自己的胸部,感慨地说的确是萎缩了、不再饱满了。而且,她频繁地去美发厅,只要那一撮白发冒出点头来,就立刻把它染黑。
主:你对你妻子的这些努力怎么看?
杨:我的心理负担更大,而且不瞒你说,感到有些悲哀。我试图告诉她,我对性仍旧充满了兴趣,只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常常在体内骚动的神秘力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可我说不出口,那好像意味着承认自己老了、不中用了,这对我很残酷,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主:48岁,的确是一个男人生理上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了,你觉得认同这一点很难为情吗?
杨:如果我没有出现不能顺利勃起的问题,也许会很坦然,可现在,我不能,我没法接受可能今后一直会这么糟的现实。不知怎么回事儿,妻子这段时间的性要求好像又重新启动了,经常会主动提出,可我在她面前,根本没法提起性致。有时自己也觉得很愧疚,觉得这样不好,因为作为丈夫,有责任满足妻子的要求,但又确实没法把自己给调动起来。
主:既然出现了问题,有没有考虑去请医生帮助诊断或是治疗呢?
杨:没有。以我自己的常识来看,算是“准阳萎”吧,还不至于根本没用;另外,医生在这个问题上究竟能帮多少忙?我挺怀疑的。最主要的是,在这期间发生的一件事让我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和单位里的一个女孩子聊天,当时是夏天,天气很炎热,她穿着一件领口较低的背心,当然不是很暴露的那种。我讲了个笑话,她听完爆笑的时候,身体向前倾而且还不住地颤动,这时,我无意中看到了她裸露出的大半胸部,突然,我发现自己居然在那一刻勃起了,而且是完全的,就像当年我刚刚十八岁时,在马路上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就会勃起一样的反应,我又是羞愧又是惊喜。
主:因为你知道从生理上来讲,你没病,你很正常,是吗?
杨:是的。这让我突然意识到我还是个在生理上很正常的男人。那个女孩一定没发现当时我的脸“唰”地一下红了,我坐在座位上掩饰自己的失态,其实当时真想有人能和我一起分享内心的狂喜。
主:这种微妙的事情是不能和妻子分享的,是吗?
杨:当然,女人总是喜欢多想。其实我和那个女孩只是要好的同事关系而已,根本谈不上其他,而且这以后我也没对她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