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疾病后,女皇再不愿在嵩山呆了,御驾返回了神都。歇了一天,张易之在控鹤监大摆酒宴,为女皇接风洗尘。除控鹤监的全体供奉外,诸武及神都留史宰相王及善、苏味道等人应邀出席。
珍肴美酒,音乐佐食。大家吃吃喝喝,吹吹捧捧,甚为相得。张易之在女皇面前,一本正经地训家弟昌宗道:“这次我没跟着去嵩山,皇上就病了。你没有照顾好皇上,是你的失职啊。”
张昌宗点头承认有错,一副温顺的样子。“是我有罪,定不再犯。”
兄弟俩一唱一合,惹得女皇龙颜大悦:“难为你们这么心疼朕,朕就凭这,也要多活几年。”
吉顼见武懿宗坐在一旁脸拉多长,闷闷不乐,问:“河内王,怎么不大高兴?”
“别提了,”武懿宗垂头丧气地说:“前日我的食封户给我送封粮,在路上翻车了,粮食让水冲走了好几包,我正为这事烦着呢。”
吉顼一听是这等小事,心里觉得好笑,却一本正经地说:“哟,这么大的事,何不给皇上说说。”
“我正想着给皇上说说呢。”
“请圣上喝一杯万寿无疆酒。”众人纷纷举杯道。
女皇颌首含笑,端起金杯,正待饮酒,却见武懿宗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叉手道:“臣急告君!子急告父!”
武则天大惊,杯子抖了一抖,酒也撒出来了,急问道:“你有何急事要奏?”
武懿宗对曰:“臣封物前承府家自征,近敕州县征送,大有损折!”
武则天大怒,仰观屋椽良久,说:“朕诸亲饮正乐,你是亲王,为二三百户封几惊煞我,不堪为王。”说着,武则天令人把武懿宗拽下去。
接着上来了两个侍卫执住了武懿宗的胳膊。
武懿宗吓得赶紧免冠拜伏,磕头如捣蒜。武三思、武攸宁等武氏诸王忙上来救他说:“懿宗愚钝,无意之失,请皇上宽恕。”
武则天这才稍稍消了一点气,挥手叫把武懿宗放了。张易之来到宰相苏味道的跟前说:“人都说你的外号叫苏模棱,这是为何?”
苏味道的脸讪讪着,却又不敢怎样,只得陪上笑脸说:“臣说过处事不可明白,但模棱持两端可矣。所以得了这么个小外号叫‘苏模棱’。”
张易之随即道:“皇上,原来苏模棱是这么回事。”
坐在主座上的武则天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微微一笑。宰相王及善一向清正难夺,有大臣之节,见此情景,忍无可忍,上来奏道:“张易之恃宠骄横,在皇上面前狎戏公卿,全无人臣之礼,无体统尊严,请皇上敕臣对其予以训诫,免得朝纲紊乱,贻笑外方。”
武则天正自高兴,见王及善这么一说,当时脸就拉下来了,冷冷地说:“卿既年高,不宜更侍游宴,但检校阁中可也。”
王及善一听,脾气也上来了,说:“臣最近身体不好,请准假一月养病。”
“准请。”武则天说。
王及善当即回转身,拄着手杖下堂去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谏大夫、兼右控鹤监内奉员半千,蹬蹬蹬走上前,拱手道:“臣请辞去右控鹤监内奉一职。”
武则天有些诧异,问:“为何?”
员半千正色答道:“控鹤监古无此官,且所聚多轻薄之士,非朝廷进德之选,臣由是耻于为伍。且请皇上下诏,撤除控鹤监。”
武则天一听来了气,说:“控鹤监多聚一些文学之士,怎可言轻薄,卿所言南辕北辙,不堪为谏议大夫,可为水部郎中。”
员半千私毫没有为贬官而感到一丝沮丧,反而神色轻松地向女皇拱手道:“谢皇上,臣这就赴水部任职。”
说完,员半千从座位上拿起自己的外套,下堂扬长而去。女皇看着这些衣着鲜亮的供奉们,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们这个控鹤监都干了些啥?”
张易之慌忙答道:“没干什么坏事,平时大家在一块吟吟诗,写写字,画些画什么的。”
“员半千乃饱学之士,连他都不愿充控鹤之职,可见你们平时没干什么好事。”武则天训道。
“好事没干,可也没干坏事。”张易之咕哝道。
“还敢多嘴?”女皇一拍桌子说:“你这个控鹤监我看已经臭了名了。从明天起,改为奉宸府。另外,一个月之内,给我编两个集子出来。”
“遵旨。”张易之拉着长腔说。
“摆驾回宫!”说着,女皇一扭头走了。
宰相王及善在家称病月余,眼看一月的病假超了,也不见皇上派人来看看他。王及善沉不住气了,这天主动前来上朝。午门外碰见狄仁杰,说起这事,王宰相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