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仲、召忽随公子纠参加了祭祀,他们看见了公子小白和隰朋,却不见鲍叔。二人心中牵挂,私下里问隰朋。隰朋却说,鲍叔昨日从朝堂出来后,即称身体有疾,随即便回家养病了。二人有些纳闷,他身体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二人商定,待会儿一同去看望鲍叔。
祭祀结束后,齐僖公率众大夫走出天主祠。众大夫先送齐僖公离去,然后依次乘车回城。
管仲、召忽与公子纠同乘一辆车,还没等上车,就听得前边喧哗。向前一看,却是诸儿与无知两伙人在吵闹。原来,无知得到太子的秩服待遇,心中欢喜,今日天齐渊大祭,他装束仪仗,一如太子,觉得很是风光,也不管父亲夷仲年病情沉重,以为父祈寿为名,实有招摇之意。诸儿见了,非常生气,你无知算是什么东西,也竟然与我太子不分上下!但齐僖公在场,他不便发作,看看齐僖公已经远去,便想去寻无知找茬。
诸儿刚刚上车,发现无知正站在前边路上,一边等自己的乘车,一边与人攀谈,一脸春风。诸儿不觉得怒从心生,命令御者纵辔而行,直接冲着无知驰去,眼看就要撞到,无知麻利,一步跳到路边,正要发作,见是诸儿,强行忍住。
这时诸儿站在车上,指着无知说道:“与本太子攀比,你也配!”
无知本不想与诸儿争执,人家日后是要当君主的,还是让着点好,但是,今天诸儿不依不饶,拉足了架势要与自己过不去,也一时兴起,不管不顾地顶撞诸儿:“君上赏赐,你若不服,去找君上理论好了。”
二人吵闹不休,众大夫一起劝解,诸儿才愤愤而去。
管仲、召忽入城之后,告别公子纠,一起直奔鲍叔家中。家人通报后,鲍叔迎至门口,请二人入室。二人见鲍叔只有些许倦意,并无病态,不觉得有些纳闷。坐定后,二人询问鲍叔何处有疾,鲍叔答无疾,二人问为何称疾不出,鲍叔长叹一声,幽幽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不想辅佐公子小白而已。”
“为何?”管仲、召忽异口同声地问。“古人云,知子莫若父,知臣莫若君。小白的母亲早亡,在诸公子中最为低贱,将来难以成就大事。君上知道我愚笨,所以让我去辅佐小白。既然已经明白自己不被重视,为何还要接受?我可不愿受此羞辱。”
召忽听鲍叔一说,赶紧表态道:“对!做得好!你继续称疾不出。我抽机会禀报君上,就说你病得快要死了,君上听了,肯定会免除对你的任命。待日后,我们三人一起辅佐公子纠,成就大事。”
“不可!”管仲急忙打断召忽的话,“我听说想要成就大事的人,不可推辞君上任命,不应该贪图清闲。将来能够继承君位的还不知是哪位公子,鲍兄一定不要推辞!”
召忽道:“不行!我们三人好比鼎之三足,缺一不立。我们三人一起辅佐公子纠一定能够成功,小白必定不能继承君位!”
管仲争辩道:“不对!公子纠的母亲依仗自己来自鲁国,又有宠,历来骄横,目中无人,让众大夫生厌,以至于连累公子纠。而公子小白自幼丧母,让人爱怜。太子诸儿虽然是长子,但为人狂躁蛮横,品性卑劣,其结果如何难以预料,将来能够继承君位的,若不是公子纠,必定是公子小白。若不幸天降灾祸于齐,局势大乱,公子纠不得百姓之心,纵然得到君位也将难以成就大事。公子小白为人不耍小聪明,性急但有远虑,不是我管夷吾,没人理解小白。若到那时,不是你鲍叔辅佐公子小白来安定天下,还会有谁呢?”
召忽听管仲分析得很有道理,难以置辩,但在感情上完全不能接受。他有些着急,红着脸道:“君上百年之后,若有人夺走公子纠君位,即使让我主政天下,我也定然不会苟活于世上!”
“召兄差矣!”管仲继续争辩道,“作为当今君上任命之臣,应该始终忠心于当今君上,而不是某位公子。我等应该奉命维护国家、宗庙,岂能为一个公子纠而死?若国家破、宗庙灭、祭祀绝,我等将为之而死,若不然,我等就必须活着。我们活着对齐国有利,死了对齐国不利!”
管仲见召忽红着脸不说话,又嘱咐鲍叔道:“事君无二心。作为人臣,不尽心尽力就不能建立起亲近关系,关系不够亲近就难以受到信任,不被信任说话就不容易被采纳,说话不被采纳就不能施展才能、安定社稷。”鲍叔点头,对管仲所言若有所悟。
明日,鲍叔到公子小白府上报到,从此开始辅佐公子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