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意见,盛紘一向是聆听而未必听从。如兰是明兰的嫡姐,她的婚事对明兰和盛家而言都至关重要‐‐毕竟,这也是平翼伯府的第一桩婚事。
盛紘给儿女定亲,一向是儿子定清流,女儿定勋贵,不过如今他自己就是勋贵了,再考虑到明兰是齐国公府。他心里的天平,便开始向清流倾斜了。
其实身兼清流与勋贵两种身份,盛紘女儿的婚事同时也受到了皇帝的瞩目。若非皇帝自己说要守三年国丧,就要把如兰定给皇长子做侧妃了。
几经筹谋后,盛紘选定了原来的工部尚书、如今内阁次辅卢老大人的嫡次孙卢显,同样是去年恩科的二甲进士,现在大理寺做着正七品评事。照着他祖父的面子,往后顺风顺水是一定的,加上皇帝正要审荆王之乱的附逆者,约摸这件事过后还能升官。
最重要的事,卢老大人是个最开明不过的人,不至于会挑孙媳妇的刺。而卢显之父只是工部营缮清吏司正五品郎中,来日无论如兰生儿生女,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卢家也没有爵位,嫁次孙反而比长孙好,经济实惠,不用劳累管家。
盛紘将人选告知了王氏与盛老太太,老太太倒是十分喜欢,王氏稍嫌不足,因卢显现在只是七品官。直到王家老太太的传来消息,说是王家嫡孙定了康姨妈家的元儿,王氏对比了一下王家嫡孙和卢显的家世,于是又欢喜了。
六月,平翼伯盛紘嫡女盛如兰正式定亲,婚事定在明年三月。
☆、明兰议亲
一整年的国丧甫出,京中的有爵之家便摘了自家门前的素白灯罩,因前头皇帝雷厉风行,后头平叛又打了胜仗,权威日重,城中的纨绔子弟尽管心痒得厉害,到底也不敢乱来。还是盛紘私下建议皇帝,给几个素来老实的宗室子弟赐了婚,权宦人家才松了口气,正正经经地筹备嫁娶。
国丧既毕,盛紘也因此前种种功劳,接任了虚悬已久的正二品吏部尚书之职。历来六部尚书都是六旬老人了,尤其吏部,一向作为内阁储备。似盛紘这般四十许人便官从二品上,开国以来不会超过五位。
吏部右侍郎是已做了三年的老臣,对此颇有微词,私底下也婉转对皇帝说过两次。奈何皇帝打个哈哈,笑眯眯地问他:&ldo;姚侍郎这般忠君体国,不如也像盛爱卿一样去北疆军中效力?&rdo;
姚侍郎花白的胡子一颤抖,讪讪地退下,再无异议。
平翼伯府的第一桩婚事,也借着盛紘加官进爵的荣耀,在繁花似锦绿树成荫的六月盛大来临。盛老太太到底养了墨兰许多年,纵然不是喜欢到骨子里,却也从体己里拿了不少好东西给墨兰添妆。而因先前墨兰及笄礼时就记在了王氏名下,如今也算是名义上的平翼伯府嫡四女,王氏不好偏颇,风风光光地办了实打实一百二十八抬嫁妆。
英国公府就不用说了,张家在勋贵圈儿里人情不错,加上张老将军刚打了一场大胜仗,京城的勋爵人家和武将全都上门道贺,文官照着盛紘面子也去了一半儿。皇帝得知他家节哥儿娶盛家四女,还特命皇后出面给添了不少聘礼,新郎官骑的高头大马便是上林苑出来的良驹。
这场婚礼不算铺张奢侈,却也惊动了大半个京城。盛府正堂上,墨兰穿着凤冠霞帔盛装而来,端庄地跪于盛紘、王氏面前,聆听训诫。她曾想过许多种自己的结局,可真当这一日来临,却是从未有过的释然与舒畅。
盛紘不是第一次嫁女儿,不论墨兰的婚事是别人眼中父亲的疼惜,还是他自己眼中利益的交换,其实都不重要。他用尽可能和善的语气,殷殷告诫:&ldo;此去英国公府,你便是三房大妇,要相夫教子,上敬公婆,下理家事,中和妯娌,切不可擅自专行,失了盛家女儿闺训。&rdo;
墨兰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事实上,自从她的婚事落听,便对盛紘说得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她恭敬垂首,含着哭腔与微涩,道:&ldo;女儿谨遵父亲教诲。还望父亲日后善加保养,福寿绵长。&rdo;
盛紘欣慰地点点头,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王氏。王氏对墨兰已无太大的敌意,只是一时之间心性转不过来罢了。不过她还是很懂得看盛紘的脸色,便褪下手腕上一只上好的羊脂玉镯给墨兰,和和气气道:&ldo;圆圆满满,子嗣兴旺,岁有余庆。&rdo;
墨兰颇为感动,由着王氏给她套上镯子,亦回道:&ldo;多谢母亲垂爱。还望母亲善加保养,福寿绵长。&rdo;
王氏端着慈祥的笑容,给墨兰盖上绣了大红双喜的盖头。墨兰叩首,拜别父母,方从乳母手中接过了白玉绡丝团扇,以扇遮面,轻移莲步,由胞兄长枫背出家门。
外头的张桂节好歹出身两榜进士,文化水平还是足够的,轻松地应对了了长柏这个大舅哥儿的刁难,当众赋催妆诗二首,欢欢喜喜地迎了墨兰回去。
盛家的一桩心事落了地,王氏却并没有空闲。她又将十倍的热情投注于如兰的嫁妆之中,恨不得将所有体己全都给如兰陪送过去。还是盛紘偷偷提点着,告诫她:&ldo;如儿不是上赶着高攀卢家,你若心疼女儿,还不如折成银票,陪嫁这些打眼睛的东西,旁人还以为如儿配不上卢家才这般。&rdo;
王氏这才稍稍收敛。不过她陪嫁的这些东西,也足够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塞得满满当当了。盛紘不指望她对明兰也如此,毕竟女人肯定都是要先紧着自己的女儿,大不了以后他这个当爹的贴补便是了,也不差这万八千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