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听了就问道:“怎么竟没有我的?”
湘云爽朗地道:“你要是个姑娘家,我也给你一个!这个,叫什么女儿珠,只有未出嫁未及笄的女儿才能戴。”
凤姐儿听了就道:“又是一个大小眼儿的,偏就有这劳什子说法,定然是你知道戒指不多了,所以找个名目来搪塞我!”
然后看着最后一只戒指,问道:“这一个是给谁的?”
湘云爽朗大笑,道:“这个我想了想,竟没人可给了,索性嫂子你就拿给你家巧儿玩儿去罢!”
凤姐儿听了,笑道:“才知道我竟如此老了呢,瞧瞧你们这些花儿一样的小女儿,越发有些感叹这岁月无情了。”
然后呵呵笑道:“我也罢了,和平儿不过就是一对烧糊了的卷子,倒是你们姐妹几个,竟不知道将来之东床如何呢!”
三春姐妹和黛玉都羞红了脸,道:“真真你这张促狭嘴,连这个话也说得出来!”
宝钗眼光从壁画上转过来,笑道:“我们这个链二嫂子说的竟是真的呢!云丫头已经定了的也罢了,如今你们几个可都还是没有人的呢,也都真该去找个好人家了!”
听了宝钗这话,惜春面色一冷,淡淡地道:“二嫂子说我们,原也是该的,宝姐姐难不成竟是定了亲的?所以不算在内?”
宝钗听了,脸色微微一红,随即淡淡笑道:“我不过也就是半糊了的卷子,也没人要了的。”
湘云听了忙笑道:“素日里常听姨妈说,姐姐可是戴着那金玉良缘的金锁呢,爱哥哥是没人嫁的,他又是有玉的,果然是一个金一个玉,恰好儿一对儿呢!宝姐姐你就做了我那爱嫂子罢!”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道:“果然是不错的!”
宝钗却是不由得红了脸,娇羞无限,上前按着湘云就要撕湘云的嘴,似恼似羞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云丫头你再说这些没有边际的话,我可恼了你了!”
湘云连连告饶,道:“好姐姐,可饶了我罢,我可是没有胡说的,素日里爱哥哥那里多少东西都是和姐姐的是一对儿的,袭人央我做的活计我没做的,可不也是姐姐亲自做的?还我是傻子,什么都不明白呢!我也是极明白的!”
大家听了只是笑,见宝钗更是羞得已经无可奈何,也就忙捧住不说了,宝钗亦不自在,也就散了。
天气虽冷,但是湘云一来,姐妹们倒也热闹好些,尤其这个湘云更是大大咧咧叽叽喳喳的,带来一片活泼。
黛玉披了斗篷站在窗边,拿着糕点一点一点掰了抛喂给窗外鹦鹉,眉尖若蹙,似带着点点忧心。
外面的风,越来越猛烈,外面的雪,越来越飘忽,漫天飞舞,一片洁白气象。
可是,谁能知道那雪白之下的肮脏和污秽?
正如如今的贾家,看似风光无限,看似富贵荣华,其实却如那积雪下的污泥。
心中有些感叹,亦为这个只知道贪图享乐的家族悲哀。
她只是一个小女子,寄人篱下,无论如何,这里都无自己置喙之地。
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平平安安的日子,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等着他。
他啊,她的四哥,她心中的那一份甜蜜,一日一日,越积越多,甜甜的,几乎腻了她的心。
人生在世,总是知己难求,但是她这一生,却是求到了啊!
在手心放了一块掰碎了的糕点,黛玉把手伸到了笼子里,鹦鹉儿伸着小脑袋不住地啄着,啄了一口之后,在一旁的小碗里啄了一口清水,然后细细一声长叹,竟颇有黛玉素日叹息之嗟韵。
黛玉轻轻一笑,洗了手,拢了拢斗篷的领口,哈了哈冰冷的手。
这里,虽然比不得朝廷,但是算计却丝毫不在朝廷之下,正如当日老爷子说的,虽然算计多,但是顶多只是权势的算计,没有朝廷上的那种狠厉,所以他还算是满意自己住在这里。
不顺心,是自然有的,人心本来就是如此,没有见识的人,自然也就更加如此了。
其实,即使不顺心,但是她还是喜欢这里的日子的,闲了,读读书,下下棋,和三春玩耍取乐,难得的,都是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