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有了逃生方向,我们从树上溜下来,匆匆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撒腿就往有山村的山坳里赶去,在树上看着那村庄并不远,但是望山走死马,我们用尽全力,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从茂林的树缝里隐隐约约看到村落里的灯光。刚要慢下来松口气,身后的树林又响起一片撞击声。我回头一看,妈的,那头野猪又呲着獠牙追上来了。
三个人不得不提起像灌了铅似的双腿,再次向前冲去。所幸,我们离村子并不远,五分钟后,大家冲过一座十多米长的石桥,来到了村落。村口有一座石头牌坊,有两层楼那么高,牌坊顶端似有飞檐翘角,隐约可见,但看不真切。牌坊后边是用石头堆砌而成的房屋,密密麻麻。
那头野猪追到石桥前突然停住,它裹足不前,红着眼睛原地转了四五圈,哀嚎一声,掉头逃回山林。似乎,这村寨里有什么异常可怕的东西,吓得它不得不放弃复仇。
见野猪惶恐逃走,我们心里虽然打鼓,但是,再也没有力气和精力往深处多想了,刚才这一通猛跑,虽然路程相对不长,但是我们皆是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顾奕芯累的脸色苍白,马尾辫甩的有些松散,几缕长搭在脸上。见危险暂时解除,我们一屁股坐在地上。黑牛打着狼眼手电筒扫视四周,房屋都是两层的筒子楼,皆由灰色山石堆砌而成,靠路的一面每层都有窗户,窗户相对较小,小的和石楼有点不成比例,反倒更像一个个方形的通气孔。窗户上糊着一层油纸,由于年代久远,大多早已烂的残缺不全,有的还剩一小部分顽强的粘在窗棱上,夜风一吹,窗纸或抖动或飘起,在夜风中呼啦作响。
我借着手电筒光看了看脚下的路面,也都是山石铺成的,在这深山老林里,石头比泥土要常见的多,用山石修建村落,也是就地取材。村口的这几家屋里黑漆漆的,估计早已熄灯睡觉,毕竟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多了,所幸,前面村里隐隐还有些光亮。
黑牛起身把顾奕芯的包背到自己身上,催促我们快走“再墨迹一会,咱三个今天晚上只能睡大街了,我们两个老爷们倒没关系,天为盖地位为席,全当宿营了,只是小顾同学,你要小心,别被人抢去当压寨夫人了。”顾奕芯整理了一下头,回他“我看你是怕人家都睡觉了,化不了斋了吧?”黑牛笑着道:“还化斋?小丫头你说错了,我六根可不清净。”我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苍穹如墨,一轮毛月亮在云里忽隐忽现,除了他俩的对话和破窗户出的呜咽声,竟再无半点其他声音。我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顺着石道前行,黑牛在前面一边往前走,一边用手电筒扫射四周,疑惑地问道:“哎,老苏,你说这个地方的人为什么都把这房子盖成碉堡的样子?住里面不觉得闷得慌吗?”对于建筑这一块,其实我半点也不懂,但又想着在黑牛得显得有学问点,想了一下说到:“其实我对建筑学的研究并不深,不过我觉得吧,这村寨是在山沟里,修得高可能是因为怕雨季山洪爆,把房子给淹了,窗户小,那肯定就是为了防止山风吹进屋里。”顾奕芯接着说道:“师父,我觉得这里可能是明朝时期修建的一种带防御功能的城堡,最初可能是用来屯兵的。石墙上的那些洞口,平时关起来是窗户,如果战争时期打开,那就可能是瞭望口,或者是射击口。古时候战争的武器大多是弓箭。”黑牛佩服的说:“这么有学问的一个小姑娘,为什么管老苏叫师父呢!我觉得呀,应该反过来。”
说话间我们拐过一条窄巷,来到另一条三座石楼并排着的巷子,从中间的石楼二楼窗口透出幽暗的灯光,终于遇到还没睡觉的人家了,我们走上前去敲门,这才现,石楼的门是铁的,看来顾奕芯的说法是对的。我们敲了两下铁门,楼上幽暗的灯光一下子灭了,我情急之下仰头对着楼上喊道:“老乡,我们是好人,来给你送钱来了。”等了片刻,仍然无人应答,黑牛有点生气了,嚷到:“这家人也太小气了,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听到有人敲门就灭灯,这明摆着是不想让咱们进去嘛?今天我还真偏不信了!”说完,一脚冲着铁门踹去,那铁门年久失修,竟然哐镗一声摔到地上,这声音在小巷子里显得格外响。地面掀起一阵灰尘,呛的我们连连咳嗽。既然已经把人家大门给踹翻了,那也就没有必要再客气,三人一起来到屋里,屋内正对面摆放着一张供桌,供桌上什么也没有。左侧摆放着一副明式风格的桌椅,右侧是条通往二楼的石阶,所有的东西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这栋石楼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可是,刚才幽暗的灯光明明就是从二楼出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决定上楼去探个究竟。
三人沿着石头台阶往上走,石阶只有一米宽,一侧紧靠石墙,一侧毫无遮拦,悬空着,盘旋而上。由于石阶上的灰尘很厚,每踩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黑牛在前面开路,走到两层楼的拐角处突然停下了,我没注意一头撞到他的大屁股上,一个趔趄险些从无栏杆的那侧摔下去,“吆,小心点呐你”黑牛说着回头看,现是我,补充道“我还认为是小顾同学呢,原来是你,老苏,你丫走路不带眼睛吗?”我生气的回道“听你这语气,男女同志还区别对待啊,谁知你丫半道就停了,爬不动了吗?”黑牛不屑的“切”了一声,随后用手电筒沿着石阶往二楼方向扫了一下,“别废话,你俩看这是什么?”
黑牛向上走了两级,回过头用手电筒给我们照着,我现拐角处的石阶上有一双清晰的小脚印,歪歪斜斜直通二楼,那脚印大小和四五岁孩子脚一般,顾奕芯说道:“看来这楼上有人住,不过,这楼里的灰尘也太多了。”黑牛摇摇头小声说到:“我的妹妹,你没现吗?这脚印是单排!”黑牛眼睛最毒,经他这么一提醒,我现那脚印真是单排,看方向,并且不是走上二楼,而是从二楼走下来,我说到“这也太奇怪了。”顾奕芯问“会不会那个孩子在一楼,刚才咱没注意到?”黑牛反问她“下面那节楼梯连个脚印都没有,那家伙是从这里飞下去的吗?”
三人相视,一时间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头皮有些麻。我也掏出手电,三人继续往二楼走去,顾奕芯有些害怕,紧紧跟在我后面。二楼的地板是木头做的,一踩上去咯吱作响,两只手电筒把二楼照的通亮,这二楼的地面上竟然放着一大一小两口棺材!“靠,停尸间?”黑牛说罢,招呼我们上前看个究竟,这两口棺材的棺盖都没有订上,黑牛用嘴叼着手电筒,接连把两幅棺材盖推开,只见,棺材里分别躺着一大一小两具尸体,大的烂的只剩下一堆骨头,小棺材里那具尸体虽然没有腐烂,但是也风干的和腊肉差不多了。除了这两口棺材,二楼再无其他东西,黑牛问“咱们刚才从楼下不是看到光亮了吗,可是这里连半节蜡烛也没有,那他妈怎么解释?”
我说“可能是鬼火,鬼火也叫磷火,有坟墓或者尸骨的地方很常见,因为人的骨头里含着磷,磷与水或者碱作用时会产生氧化磷,通过储存的热量,达到燃烧点时会燃烧。并且鬼火的颜色随着人体含有的元素颜色而改变,通常有红、绿、蓝3种颜色,可是,咱刚才从楼下看到的是橘黄色,这可能说明这具尸骨内红磷元素含量特别多。”
“靠,这么诡异的事儿,经你这么一科学分析,倒显得合理多了。”
黑牛说罢,用手电筒照着那具小孩的尸体说“楼梯上的脚印肯定是这家伙的,不过腊肉也能起尸,真是奇了怪了。”
我摇摇头:“这个我解释不了,不过,我觉得这具尸体起尸的可能性很少,有可能是这个孩子的阴魂没散。”顾奕芯毕竟是女生,她虽然在考古队工作不惧怕尸骨,但是一提到鬼魂,她就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一个劲催促我们赶紧离开这栋石楼。
忽然,一阵山风吹来,从房梁上垂下的几缕蜘蛛网被吹动,一下缠到顾奕芯头上,顾奕芯吓的尖叫一声,赶紧伸手往下抓,紧接着说到“咦,窗子什么时候打开了?”
我这才现,原本关着的窗户,其窗棂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人用木棍撑起来了,而我们在屋里竟然没有听到一点动静。我对黑牛使了个眼色,黑牛会意,从腰间摸出伞兵刀,和我一起悄悄向窗口包抄过去,不管是人是鬼,既然这般捉弄我们,我们这次就要看个究竟。
从窗口往下望去,竟然空无一人,巷子沉寂的如同睡着了一般,黑牛收起伞兵刀,小声的问我“老苏,是不是咱们记错了?这窗子可能本来就开着,咱们刚才在楼下可能因为角度问题没有看清楚。”
我刚要回答,眼睛的余光看到巷子尽头的街道上有团火光闪过,我赶紧从窗口探出头,睁大眼睛看去,这下看的真切,一个驼背老头提着灯笼在前面慢慢走,他身后跟着一条老狗,那老狗往我们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叫,低着头不紧不慢的继续跟在驼背老头后面。看样子,这老头像是村寨里巡视打更的。
石楼上的视线范围有限,老头很快走出我们的视野,我们决定下去追上他,一来好找个地方住下,二来也好问问这座诡异的石楼究竟怎么回事。顾奕芯早就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分钟,她如释重负快步第一个走出石楼。
小巷的尽头就是一条相对宽一些的街道,我们往老头走的方向走去,此刻,除了我们三人的脚步声,四周依旧安静的出奇。街道两侧全是两层石楼,造型相似。山风从不知名的方向吹来,冻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黑牛边走边问“老苏,你说这些奇怪的石头碉堡里面,不会全放着棺材吧?”我安慰他说“那这个村子成啥了?咱们刚去的那栋楼可能只是个个例,是碰巧有家人把棺材放在家里忘埋了,也可能是男人、孩子死了,寡妇改嫁跑了,要不怎么只有两口棺材呢。”虽然嘴上这么解释,但是黑牛说的我心里不是没有想过,我用手电筒扫视了一下黑洞洞的石楼,便不愿多看。
我们走到街道尽头,出现了两条巷子,通向两个相反的方向,我们分别照了照,现老头和狗已经走到了一个巷子的深处,我扯开嗓子喊了两声,那老头仿佛没听见,头也不回。我们加快脚步跟上去,驼背老头也越走越快,眼看距离近了,那条老狗拉着舌头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和老头又拐进另一条巷子,如此拐了五六次,我们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一个大宅子门前。
宅门半掩,门里有一个大院,院里一条三米多宽的石道直通对面房屋,这个院子的风格和整个村寨格格不入,显得有些另类。驼背老头应该就是进了这栋宅子。
我们推门进去,喊了两声没人应答。石道旁长着一棵粗壮低矮的老树,老树根部一部分深入地里,一部分裸露在外面,隐约可见树根还包裹着石头,看样子,这颗老树在这里得有两三百年了,夜幕下,它就象一个将军独自孤寂的守望着村寨。老树下立着一座一人高的石碑,我们走过去用手电筒照了照,石碑上三个字异常清晰:停尸寨!
三个人原地一怔,暗叫一声不好,正欲转身离去,突然,屋里的灯光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