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涛陪着君沐兰一同坐在堂下的椅子上,对她小声问道:“小姐,你说咱们夫人现在好些没有?”
君沐兰闻言看了一眼堂外,确定并没有人经过,这才对碧涛小声嘱咐道:“你一定要记住,我娘已经去世了,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你刚才说的这些话,知道吗?”
碧涛点点头,吐了吐舌头:“知道了小姐,人家不过是担心……”
君沐兰瞧着碧涛一副幼稚的样子,忍不住轻轻一笑:“傻丫头,我当然知道你是好心,但是咱们一定要注意,这府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是卢姨娘的眼线,以后可得记住了!”
“是的,小姐!”碧涛难得一脸认真的点点头,忽然又对君沐兰问道:“小姐,你跟穆公子私定终身了吗?”
君沐兰被她问的愣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她的额头:“谁告诉你我跟他私定终身了?”
“难道你们不是去私奔的么?”碧涛摸了摸额头,有些委屈的问道。
君沐兰正待骂碧涛胡说八道,却忽然传来一个清俊的男声:“我倒是想与你家小姐私奔,可惜她对小爷老是爱理不理,实在伤人心!”
“是穆公子!”碧涛一见穆逸忽然出现在院中,丝毫不觉得奇怪,反而两眼放光的对着君沐兰兴奋的说道。
君沐兰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丫头,是不是话本子看得太多,一见到穆逸就跟见到话本子里的男主角走出来一样,所以才这般激动?
“你怎么来了?”
穆逸对着君沐兰露齿一笑:“想你就来了呗!”
君沐兰脸色一红,对着穆逸嗔道:“怎么说话呢?找打!”
碧涛看看君沐兰,又看看穆逸,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对着君沐兰嘻嘻一笑:“小姐,奴婢觉着奴婢这个时候应该要困了,奴婢就先去睡了,不打扰小姐和穆公子了!”说完往外一跳,蹦蹦跳跳的走了,嘴里还哼了几句曲子,倒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什么叫觉着应该要困了?困了就困了,没困也没人赶你呀……君沐兰郁闷的瞥了一眼碧涛的背影,你这小丫头怎么就这么放心把你家小姐一个人留在这面对穆逸这匹披着贵公子外衣的狼?
穆逸看着君沐兰,脸上带着一丝疼惜的对她安慰道:“白日不方便,这会儿才得空来看看你,你——还好吧?”
君沐兰点头,对穆逸展颜一笑:“不用担心,我不伤心,我娘不过是去过另一种生活了,不需要我难过。”她说的是实话,吴氏的确离开将军府去过另一种生活了,所以她根本没必要伤心。
但是穆逸却不知道吴氏没死,他以为这只是君沐兰逞强的话,看着君沐兰瘦削的只有巴掌大的小脸,他心里泛着酸疼。
他忽然举步向前,径直走到君沐兰跟前,将她拥到怀中,轻声道:“傻丫头,想哭就哭罢!在我面前永远都不需要伪装,更不需要逞强!”
君沐兰翻白眼,谁要哭了?谁伪装谁逞强了?她想挣扎,可是穆逸抱的太紧,紧到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放弃了挣扎,安静的任由穆逸抱着,在他暖暖的怀抱中,感受着来自他的温度,这温度让她觉得既安全又舒心。
她将头搁在穆逸宽阔的肩膀上,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与幸福的感觉,多日来的困倦和辛酸,也一并被这感觉抹去!心弦慢慢放松,君沐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沉重起来,倚靠着穆逸,就这样沉沉的睡着了……
穆逸本来拥着君沐兰觉得心里幸福满满的,可是过来好一会儿这丫头都没了动静,他小心翼翼的歪了歪头,却发现君沐兰睡着正酣,他忍不住无声的抿唇一笑,眼神却更加疼惜的望着她,这丫头,这些日子定累极了罢!
寒云浮天凝,夜霜落玉阶。穆逸独自一人枯坐在廊檐下的一张椅子上,静静的望着迷蒙的月魄,神色渺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莹莹如纱的月光轻轻的落在他的身上,给他添了一丝仙气,看着就好像误入人间的天神,带着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和疏离感。
君沐兰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因为惦记着凌晨需要发丧,所以她睡得并不好,揉了揉太阳穴,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睡的是正堂最里面的那张软榻,这张塌还是父亲以前曾经睡过的,那时她还小,父亲不像现在这样经常出门打仗,所以偶尔会在正堂小憩,方便处理公事。想到父亲,君沐兰心里闪过一丝担忧,虽然知道父亲最后不会有事,但是还是忍不住担心害怕。
她默默的将盖在自己身上的披风叠好,却看见软榻旁边放着一个熟悉的包裹,正是她之前去边境落在那里没有带回来的那个,没想到穆逸竟是这样细心,连这些东西他都帮自己记着的。
她将叠好的披风抱在怀里,悄悄的走到屏风外面,看见穆逸一人坐在屋檐下,表情落寞,整个人飘渺的不真实,忍不住心里一疼,这样的穆逸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穆逸,让她觉得一点都不了解,有着说不出的陌生。
穆逸似乎是觉察到君沐兰出来了,遂回头对她报以温暖一笑:“丫头,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