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独自穿过林间小道,这里雾气未歇,缥缈的烟雾在眼前逐渐后退,仿佛摩西分海一般,展露出偌大的宅院原本的容貌。
门上的红漆剥落了一部分,在大力之下发出一声悠长的“吱呀”。
屋梁上挂着的凤凰花在微风中颤抖,仿佛热烈而欣喜的欢迎。
……
岳沉舟独自一人走向后院的某个房间,脚步踏在青石地面上,鞋底碾过还未彻底打扫干净的碎石与土灰,发出轻微的细腻声响。
一开门,室内腾起一片灰尘,在光线下像是泼下的金粉一般。
这地方空空荡荡,只在角落堆放着一些陈旧的杂物,气窗离地距离颇高,照不透角落里的黑暗,一踏进门,就被一股子经年累月的潮湿霉味扑了一脸。
他捏着鼻子皱了皱眉,打量了四周几眼,随意地挑了快地方,就这么坐了下来。
“哎。”他对着房梁叫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我说,就算被打回原形,也没必要挑这么个地儿窝着吧?怎么,你们鼠妖被pua惯了,习惯苦修?”
话音落下,一室安静,仿佛自言自语似的。
过了许久,才从不知哪个角落里传来极其细微的淅索声,不仔细听很难分辨出来。随后,一个声音凭空响起:“不,不是的。其实我尚未化形之时,就是生活在这儿的。我……我很喜欢这里。”
声音有些尖细,仿佛小鬼在喁喁私语,实在谈不上多么好听,在这样的环境下尤其诡异异常。
钟能自己也不习惯,沉默片刻,声音又轻了几分,几乎要化在空气里:“岳师,谢谢你。”
岳沉舟哼了一声,整个人向后靠去,蹭的肩膀和背上都是灰尘。
他抬起手掌抵在自己的额头上,半晌之后才终于忍不住了,面色不善道:“别别别别谢我。我算见识到了,你这小妖怪,看着乖觉懂事,玩起命来比谁都疯。阵既已破,做什么贸贸然往前冲?若不是我在场,别说原形,你连魂魄都得灰飞烟灭。这声谢谢,我可不敢受。”
他越说越气,若是钟能这会儿还是人形,怕是早就挨了他一顿教训。只是眼下错已铸成,多说也无益,岳沉舟眼眸里浮现出无奈至极的神情,手指在木地板上敲出两个闷闷的音节,音调冷了几分。
“贪嗔痴生恨恶欲,于修炼上是大忌。”
钟能安静地听着他的话,心中涌动着万般情绪,最后都幽幽淡去,只余下淡淡的羞愧。它探出了个脑袋,小声应了句:“是,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
岳沉舟腹诽一句,目光却逐渐柔与散漫,轻飘飘地投到墙角,最终还是勾起了笑意。
那里堆起的木条后方,缩着一只小小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