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预示着灵境覆灭,无论用何种方法都无法改变。这是灵境万年以来最大的劫数,它在因果之内,冥冥之中。”
“……是吗。”降娄露出了一个十分清淡的笑容,“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魔尊在最后关头如有神助,能在九个月内轮番攻破四方九境。若是早有注定,倒还算说得过去。”
她顺着岳沉舟的目光,也看向灯火辉煌的远方,不知看了多久之后,突然抿着嘴偏头看向岳沉舟。
“若是放在当年,我大约也会生出恨来。可是时顷,你看……”
她向前举起手来。那一瞬间,掌心骤然绽放出微弱的光泽,一道紫色的光线向着天穹射了上去,很快便缩小,消失在视野之中。
降娄不慌不忙地结了个印,没过多久,灰蒙蒙的云层被灵力推动,向着四面八方退开,露出清晰而广袤的一小片夜空。
往日在城市中不可能看到的星辰如同铺在镜面上的钻石,组成了一副闪耀的星图。
天幕与地平线交界之处,那极东的岛屿上方,一颗无法忽略的明星高悬,安静地散发出温柔而持久的光线。
“你看,灵境的辰星早已陨落在千年之前,可天上的辰星却依然璀璨如初,照拂东境这片土壤。”
降娄微笑起来,眼底映出星辉那样温柔而执着的光。
“灵境终已成为过去。生魂多如繁星,都会沿着自己命定的轨道继续运转下去。”
“我终有我该去的地方,金乌也会等来他的命定姻缘。天下万般皆如此,执念都是虚妄,不若把握当下。”
“小时顷,你也有自己想做的事,也有想爱的人。”
降娄伸出手来,虚虚地把岳沉舟的肩膀抱进自己的怀中:“若是荧惑、郁攸、玄鸮、曦木……他们也存了最后一缕神魂,一定也像我一样,希望我们的小时顷能够像从前那样快乐地生活。我们会在另一个地方看着你……好好活下去吧,时顷。”
岳沉舟向后仰倒,试图像从前一样窝进降娄的怀里。
然而这个怀抱空荡而冰冷,隔着咫尺的距离,只剩夹杂着灰尘的风穿行而过。
“我不想做那个唯一活下来的人,师姐。”
可是……那些昔日触手可及的身影已经走得很远,逐渐消失在道路最前方刺目的白光之中,任他如何追赶,也无法再触碰到他们的身体,如同往日一样并肩而行。
而白光在眼前一点一点炸开,变成了一副扣在他后颈之上的锁环,无数的禁咒如同流水,从后颈汇入心脏,变成一滴一滴的血液,逐渐流进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
白光的尽头,岳沉舟怔忪地看着那个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紫袍背影。
他手执凤凰箫,华贵的衣摆如九天飞凤一般腾起,背影是那么不可一世,却又透着彻骨的孤傲与寂寥。
他站在离岳沉舟一步之遥的地方,最后抚摸了一下岳沉舟的头顶,惋惜地叹道:
“你真的不与我一同飞升吗?天梯很快就会断裂,这个世界的灵力会枯竭,会消散,即便是你,也终会因为五衰而死。时顷,我不想看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