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凡间不过黄昏,他隐了身形,轻轻走到锦觅床边,不知为何,她今日竟这般早眠,可是哪里有些不舒服了?
他走近时才注意到锦觅下巴处一片浅色的青紫,应该是敷过药,空气中有淡淡的药香。润玉蹙了眉,伸了手却不敢去碰。这丫头,可是又蹦蹦跳跳的不知道磕碰在了哪里?
他本想用灵力帮她治疗,但又想起水神的话,叹了口气,这时才发现觅儿手中抱着一张什么,像是一张信笺。
他小心翼翼想把它取出,那信笺在抽离锦觅手指间的一瞬间竟掉出什么东西来,润玉俯身去捡,才发现是自己送给锦觅的那片龙鳞。
展开手中的信,只见那纸上分明写着,&ldo;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rdo;再看到锦觅脸上的泪痕,润玉叹息一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了。
说到底都是他不好,扰乱了觅儿的命格,让她白白生出这些伤悲来。润玉轻轻抚着她的头,指尖渐渐生出光晕……
对不起觅儿,或许我只能把你的记忆抹去,此后也不会再来干预你历劫……我会在璇玑宫等你回来。
&ldo;润玉哥哥!&rdo;那光晕还未完全散去,便被鲤儿打断,润玉赶紧挥出一道灵力,免的吵醒了觅儿或惊到了屋外的人。
&ldo;鲤儿,你怎么来了,&rdo;润玉皱眉望着锦觅,刚才那一道失忆咒其实还未开始,就这样被打断了。可接下来鲤儿说出的话,一瞬间惊得他魂魄皆失。
&ldo;润玉哥哥,彦佑……彦佑哥哥让我来这找你,有人要杀娘亲。&rdo;
锦觅昏昏沉沉地从梦中醒来,抬手摸了摸额头,发现自己有些发热。她声音沙哑着唤丫鬟们过来,却无人应答。
她只能自己挣扎着坐起,却发现那信笺和龙鳞被自己不知怎么掉到了地上,连忙弯腰拾起,轻轻把那信笺上的尘土吹干净,把龙鳞重新放回腰间的荷包里。
她披了外衣,慢慢走到屋外,却不知怎么的,那些守在丫鬟和嬷嬷都睡着了,她推了好久都没有推醒,锦觅无奈,想起今日之事,自己一个人向长公主寝殿走去。
一来,她在东宫被旭凤所伤的消息恐怕早就传到了母亲那里,她想过去宽慰几句。二来,今日旭凤说的那些话,让她很是不解,又事关整个国公府,她想去知会父母一声。
锦觅浑浑噩噩地走到母亲寝殿门口,却发现没有人,却看到父亲书房的灯还亮着,锦觅想着,告诉父亲也好,便慢慢踱到门外,她的头晕晕乎乎的,竟没有发现,书房外居然没有丫鬟小厮守着。
她方想要推开门,就听见父亲在屋内低声说着什么,
&ldo;有一件事,我和你们母亲今日瞒着你们妹妹,却必须要提前告诉你们了。&rdo;
锦觅被这话惊了一下,陡然清醒过来,扣门的指尖犹豫停顿,终究还是放了下来。
&ldo;当年镇国公谋逆一案,其实是我伪造了证据,害得镇国公父子死在狱中,满门上下皆被屠戮流放……太子,被送出宫外。&rdo;
&ldo;而梅贵妃……并非自尽,而是你们母亲,亲手灌下的鸩酒,含冤而终。&rdo;
&ldo;当初二皇子遇到的三次刺杀……都是我派人去做的。&rdo;
窗外一道惊雷劈过,锦觅浑身剧烈一颤,猛的捂住了嘴,拼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屋外,大雨倾盆而下。
&ldo;父亲!您是糊涂了吗?那镇国公府与我们有什么相干,我们洛国公府一向只忠于圣上,何必去淌那趟浑水!&rdo;
&ldo;是皇上让您那么做的,是吗?&rdo;洛裴的声音缓缓响起,虽是疑问,却坚定不移。
&ldo;是……&rdo;驸马沉痛地阖上双眼,回忆起十几年前的情景。
那时,皇帝刚刚登基,根基不稳,为稳定局势,娶了镇国公嫡长女为妃,后因有孕又升为贵妃。
镇国公是个常年待在沙场的将军,性子耿直,如今又有女儿在宫中做贵妃,说话难免没有那些文臣一般好听,一来二去竟让皇帝生了忌惮之心。
随着皇后和贵妃接连诞下皇子,相隔不过两月,镇国公手握军权,在军中深得人心,一些奏章便源源不断送到皇上案前。怀疑镇国公有意谋反,欲扶持二皇子上位。
当年,驸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国公之子,也跟随镇国将军在沙场上立过几次不小的功劳。有一日,母亲和他说,太后有意让他尚六公主,圣旨很快就会下来。
洛国公历代忠臣,可太过于忠于现任皇帝,油盐不进,难免就会惹的下一任皇帝不快。
这样两朝下来,加上子孙不争气,洛国公府已经渐渐败落,甚至听说皇帝隐隐有削爵的意思,若能尚了公主,想来必能再复国公府当年荣耀,当时的驸马自然是愿意的。
那一次北伐……驸马永远都不会忘记北伐前夜,他奉旨入宫面圣。
他接到的是一卷尚公主的圣旨,和一道秘密的口谕。
&ldo;口谕?&rdo;洛裴声音已经开始颤抖,&ldo;没有旨意?或者书信,信物……无论什么,只要能证明父亲是奉旨行事的就行。&rdo;
&ldo;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道口谕,&rdo;驸马凄然一笑,&ldo;以当时的形势,根本没有人想到二皇子会回来,还能成了储君,这样想来,皇帝心思之缜密,实在是无人能及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