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弋将他没有知觉的腿折起来安放在坐垫上,见他眼睛半阖,便问:“君上昨夜没睡好么?”
打盹的戚栖桐有问有答:“夜里冷。”
夜里有多冷,叶清弋亲自体会过,驿馆周围太空旷,晚上风大,纸糊的窗子挡不了大风,又不能御寒,他都受不了,就戚栖桐这畏寒的体质,怕是在夜里吃了不少苦头。
这么想着,叶清弋将滚落地的汤婆子捡起来,塞进了戚栖桐的手心。
马车里狭小,比那屋子还暖些,汤婆子也热着,戚栖桐很快就睡着了,不过睡得不安稳,眉心不时皱起。
马车一直在轻微摇晃,这么睡过去,醒来后恐怕要发头痛,叶清弋意识到这一点,叹了口气,心想:我为什么要替他考虑那么多啊?
本来他想着,装惨也装够了,趁着戚栖桐有好脸色替,赶紧套套话,最好能套出戚栖桐对将军府最真实的态度,谁知现在净当小厮了,专门做铺床盖被之类的杂活。
“喂,君上,真睡着了?”
叶清弋转念一想,现在也是个问话的好时机啊,戚栖桐现在昏昏沉沉的,说什么话都不会多加思索,要问什么岂不很方便?
“君上,我有话要问你。”
叶清弋刻意放轻、放缓了音调,半蹲在戚栖桐面前,“你……觉得将军府怎么样?”
与他此时的心跳一样,叶清弋的气息有些不稳,就这么喷薄在戚栖桐脸颊耳际,扰得戚栖桐睡不安稳,一动,脑袋便要从坐垫上滑下来,叶清弋赶紧用手臂护住。
头顶着软物,戚栖桐睡得更沉了,而叶清弋看着蜷在自己臂弯里的人,怔了。
戚栖桐就这么没有一丝防备的,将后颈最脆弱之处袒露着,给足了叶清弋可乘之机,与叶清弋的百般试探相成鲜明对比,倒像是叶清弋不够磊落干脆了。
可若真能磊落干脆,当初在寒池便能轻而易举地让戚栖桐溺毙在水中,何必要等到现在?叶清弋将视线从戚栖桐的后颈移开,也撤了手臂,坐回去。
窗帘随风掀起,不时有一丝光线趁机溜进来,窥探到了叶清弋眼中想要藏匿的懊丧。
戚栖桐今日很是嗜睡,中途吃干粮的时候都没下车,吃完了又睡了,直至过了午后还在睡,叶清弋这才察觉不对。
叶清弋也顾不上会不会惹他生气了,掀开半遮面的褥子,发现戚栖桐双眼紧闭,脸颊浮出不自然的潮红,再伸手一探,明白了,这是发烧了。
好在车上都备着药,池杉听说了情况之后便从木箱里找出了一包药草,说是专门治烧热的。
“上回落水后君上连着几日高烧不退,御医来看过也开了不少药,也有剩的,幸好我没扔。”
池杉庆幸着,但也没什么好庆幸的,这荒郊野岭,没有干净水源,也没有瓦罐煎药,有药包也没处使,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找个地方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