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间的位置的确好,能瞧见江边挤挤挨挨地站了好些人,江面碧波微微荡漾着,随着人们鼓劲呐喊的声音响起,两艘船身狭长、色彩明丽的龙舟由远及近,快速的冲过来。
那龙舟龙首高高昂起,龙尾卷翘,船上几十名桡手都赤着膀子,扎着红色腰带,号子喊得震天响,手上动作用力且一致。
小包子踩着小板凳,挥着小拳头,也随着底下的人群一起呐喊了几声,粟梅津津有味地看了会子,才摸了摸肚子道,“二包子饿了,有饭吃没?”
琴子在外头候着,听里面说要饭才领了店小二进来,还送上她用五彩丝线编出来的手绳,“夫人有身孕不适宜佩戴香囊,便带这个五彩绳吧,别嫌奴婢手粗。”
粟梅高兴地接过来,“哎真好看,你这丫头就是手巧,将来谁娶了你可算有福了。”
琴子被她打趣了几句有些羞意,便道,“夫人就会取笑我,大妞还比我大两岁呢,要嫁人也该她先嫁。我去找小二哥讨点雄黄酒,给咱们少爷涂涂额头。”
小包子额头上用雄黄酒写了一个“王”字,一来驱赶毒物,二来借猛虎镇邪,顾景算是第一次陪他过端午节,所以显得郑重其事,又想着弥补,便答应带他下去逛一圈。
粟梅道,“我就不凑热闹了,你们俩去,我在楼上还能瞧见你们。”
底下人多,也有很多摆小摊卖彩绳、糖人和玩具的,包子得了俩玩具,坐在他爹肩膀上在人群里穿梭着,乐得见牙不见眼。
“爹你看,是我梁玉姨。”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小包子伸手一指,顾景便顺势瞧过去,只见林元海同梁玉并肩走过来。
他停下脚步把小包子放下来,梁玉早就扑过来一把抱起小包子,惊喜的问,“锦安,好巧啊。你娘亲呢?她有没有来?”
包子乖乖点头,“来了,不过娘亲怀了小妹妹,在酒楼房间里休息。”
“啊!真的吗?快带我去快带我去。”梁玉牵着小包子直奔酒楼。
林元海挠挠头,“许久不见了,最近过得好不好?”
顾景白他一眼,“两月前你刚来过我家,还有,你我之间不必寒暄,少将军是少将军,你是你。”
虽不必寒暄,到底是生疏了一些,林元海便讪笑,“我也去瞧瞧嫂子吧。”
梁玉叽叽喳喳的比外面赛龙舟还吵,顾景十分嫌弃,快到饭点便将他们赶走了,小姑娘拉着粟梅的手依依不舍,“姐姐保重身体,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林元海也道,“出征在即,玉儿自己在家我的确不放心,还请嫂子多照看些。”
顾景凝眉,拉了他到一旁说话,“你说什么出征在即?北疆又挑事儿了?”
“不是北疆。”林元海无意瞒他,便悄声道,“是南疆,太子和皇太孙遇刺乃是三皇子所为,皇上震怒,但念着骨肉亲情,本以下旨将他发配南疆,不料太子又拿出了他与南疆勾结的证据,三皇子非死不可,与南疆这一战也不可避免了。”
“太子养好伤之后,亲自带兵南征,我也随着少将军一起去。”他拍拍顾景的肩膀,“我说真的,我家玉儿虽然性子跳脱,但的确与嫂子投缘,你多担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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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v]
大宁的南征大军从南湘城路过的时候,顾景正忙着樱桃的事儿。端午节一过,大批的樱桃都开始成熟,但是没有专门种植的,所以都比较分散。
顾景便把小青和小白两个派出去跑腿,挨家挨户地大量收购新鲜樱桃。李嫂则带着几个婆子在家跟粟梅学着熬制樱桃酱和酿樱桃酒。
直到梁玉背着个小包袱搬进来了,她的丫头叫小清,粟梅便想起来那白娘子的故事来,兴致上来讲给她们听,几个女人在屋子里头吃着零嘴说说笑笑的,好不快哉。
粟梅也才知道原来边疆又有战事了,怪不得这几天顾景经常走神,原先还以为他是累着了,如今看来他应该对国事战事还是很忧心的。
晚上等他洗漱好上了床,粟梅便依偎上来献殷勤,“相公累坏了吧,我帮你捏两下?”
见她精神奕奕,顾景也乐得享受,柔软的小手力道适度捏在肩上,果然感觉放松了不少,他也有些困乏,迷迷糊糊问道,“无事献殷勤,可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粟梅撅噘嘴,“人家给自己相公捏捏肩膀能有什么企图?你心里负担别这么重呀,偶尔也让自己放松一下好不好?”
“嗯好。”顾景握住她的手,声音带着几丝倦意,那双桃花眼也雾蒙蒙的,“娘子,你觉得我这几日把庄子打理的如何?”
“很好啊。”粟梅伸手摸了一把他下巴上的胡茬,带了点崇拜的语气,“相公做的都很好,今天梁玉吃了咱家的果酱,还说想都给买回去呢,单是卖给点心铺子都能挣不少钱。还有那果酒的销路,你也别愁。”
“可这些都是你的本事。”他声音闷闷的,显得有些孩子气,双手展开又握住,“我这双手啊,记不清多久没有摸过刀剑了。”
不同的人获得成就感的方式也不同,粟梅知晓他向来习惯了纵横沙场,若天下太平还好,一旦边疆开战,兄弟们都出征去了,他却在家里种地除草的,那种身为军人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会让他感觉很压抑。
“相公,你是不是觉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