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子昭认真的看着西晏,水润的眸子里渗透着不一样的神采,冻的冰凉通红的小脸,显出前所未有的肯定。
“好。”顔子昭轻轻答应了一声,伸手扬鞭打马,一路朝着刑部大牢的方向去。
岚岚在阴湿的大牢里呆了整整五天,起初受尽了严刑拷打,冰冷馊臭的地方,加上身体的疼痛,她几乎一刻也活不下去了。暗无天日的生活,从她和那个深沉的“贵公子“相遇后,就再也感觉不到了。从聚典楼逃走的时候,是她自己暴露了自己,想让西映脱身。因为她始终笃定了那个男人才是她的希望,是逃出十几年厄运的福星。
支撑了几天,觉得浑身已经散了,肩膀被绳子勒出了血,衣服和皮肉沾在一起,丝丝抽痛。
只是从第三天开始,狱卒显然没有了前两天的暴虐,每天也固定过来审她,只是没用极刑,挨几鞭子就算了事。她开始庆幸,料想西映一定在外面想尽一切办法救她于水火,狱卒这边应该也打点过了,好让她少受皮肉之苦。
冰冷的夜,几乎一会也撑不下去,一想到西映曾发誓会接她出宫,给她个体面的名分,她觉得这些似乎都不算什么。
直到第五天的早晨,浑身的力气似乎全被抽光了。她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来,竟是一个穿着黑衣的人潜进了牢房,并没有摘下面罩,只是低沉的问了一句:“你是寿禧宫的岚岚?”
岚岚抬头看着那个陌生人,终于有气无力的点点头:“你是谁?”
“我是奉二殿下之命,前来问候你的。”黑衣人回答的干脆,语气里略有深意。
岚岚激动的抬起眼睛,一种兴奋和欣慰一股脑儿涌了上来:“你……我……我就知道,二殿下不会不要岚岚的……不会的……”
“二殿下当然不会忘了你,你知道的太多,他哪里放心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受苦?他吩咐我先送你到下面等着他。相信岚岚姑娘你深明大义,是不会有意见的,嗯?”
岚岚忽然觉得迷茫,盯着黑衣人,不确定的想从他蒙着的脸面上找出调侃的神情:“什么意思?”
“二殿下想向你讨最后一样东西。”
“……什么?”
“你的命。”
岚岚的表情瞬间由迷茫变为惊恐,明晃晃的刀锋从皮鞘里拔出,寒光四射,仿佛要耀花人的眼。她的脸顿时煞白,脑中的思想已然停滞,辛酸来不及涌上来,她看到那刀光已经带着血影和无情朝她的头上砍过……
入夜后,在郊外的水帘医馆里,西晏和顔子昭并排坐在内厅里的圆桌旁,只是各怀心事的看着躺在床上一直昏迷的岚岚。大夫已经来诊治过了,将她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清洗并上了药,她依旧恬静的睡着,只是眉头一直蹙着,始终舒展不开。两人从房间里退了出去,到医馆外的走廊上去商议。
“这就是你让我看的好戏?”西晏讽刺的冲顔子昭撇了撇嘴,“我以为你有什么更高明的招数。”
顔子昭也面露无奈,却极力为自己开脱:“我本想等二殿下派人来灭口的时候,让岚岚看清他的真面目,不过看这情况,二殿下还没有上当,可明天就是结案的日子,问不出结果来,所有人都有罪。”
“二哥心里一定也犹豫了,他也怕岚岚供出自己,不过他毕竟是个能沉住气的人,他知道灭口这件事,所冒的风险要比担忧岚岚招供还要大。”西晏跟顔子昭分析,讥笑他算盘落空。
“既然二殿下不上当,我只有另辟蹊径,让岚岚上当。”顔子昭伸手拨了一把灯笼下方的锦穗,让温和的灯光照在西晏身上。
“你说……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卑鄙?”
“何以见得?”
“原本二哥和岚岚也许是真的相爱,却因为我们的离间计,使得他们反目成仇。”
顔子昭表情顿了顿,忽然笑了起来:“皇室里争权夺利,本就没有对错善恶的道理可讲。如果不这么做,二殿下真的得逞了,太子,六殿下,我姑母,可能也包括你我,都会成为他向上爬的垫脚石和牺牲品。”
西晏犹豫的叹了口气,转身看着院落里的夜色和雪景,静谧清凉中,渐渐安抚着焦虑的情绪。
顔子昭从身后过来,站到和她并排的位置,忽然掏出一个镶嵌玉珠的雕凤耳坠,精致优雅的风格。西晏这才发现竟然是自己早晨戴在耳朵上的。连忙伸手摸了摸耳朵,果然少了一只,诧异拿起他手里的东西:“真的是我的!你在哪找到的?”
顔子昭似乎故意挤兑她:“大牢里。带你去一趟保密的地方,你还想留下些让人找到的证据?还好我及时发现帮你捡了回来,否则这件事就完全暴露了。”
西晏被他说的既愧疚又感激,赶忙拿了过来。只是见了他那张脸,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感谢的话语,只是紧紧握着那只耳坠。顔子昭的眼睛一直很亮,在月光下更显出星光般的色彩,那种感觉,让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遥远的让所有人都劝她放弃的人。
走廊里忽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惊扰了她在神游般的思绪,双双回过头,才看到是柳絮过来:“公主,驸马爷,岚岚姑娘醒了,奴婢告诉她是三驸马救了她脱身,她想见见公主和驸马,说有重要线索愿意交代。”
西晏和顔子昭进了岚岚的房间时,见她已然起身,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眼窝凹陷的厉害,像一团死灰般,只是眼角边还残留着泪光。整个人看起来羸弱而绝望。
“如果岚岚没有猜错,那天藏在聚典楼里的人,应该就是三公主和驸马吧?”岚岚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没有丝毫害怕的情绪,反正淡定的令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