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趴在秦老栓的呕吐物上抢食的场景,即使秦淮已经站在阳光下,依然觉得可能是场梦。
他希望那是梦,但又清楚知道不是。
秦老栓和关起来的那群人个个看着都像饿鬼,可就是这个鬼,还在保护他这个毫无关系的人,不让他说出这件事与他有关。
他越这样,秦淮就越内疚,走出临时牢房马上寻求江峰的帮助。
“江书记,生产队的猪死了,这是天灾不能怪到秦老栓这个生产队长身上吧?”
江峰摇头说:“全公社都没有秦家庄这样的,一下死了八头猪,当时为什么不汇报,说是害怕,害怕就不用汇报了吗?公社的养猪任务都被他拖后腿了。”
“江书记,这是天灾,秦老栓也不想的。”
江峰打断他厉声说:“秦淮,你的思想很危险,什么天灾?为什么别的村养猪都不死,就你们秦家庄的一下死了八头,这是阶级斗争新动向,我们每个人都要警惕。”
他打起了官腔,秦淮知道所有的情分都已经荡然无存,什么诗人,什么秦老师,都像昨天吹过的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想救秦老栓必须想其他的办法。
他寂寥的走出公社,看着墙上火红的标语,这是火热的年代,这也是人无能为力的年代,他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自己活下去都还勉强,谁会听一个农民说话。
但是很快的,他就甩掉了这些消极的心理,不能放弃,秦老栓关在那样的地方,不出三天就会死,他必须要趁早想办法。
一阵西北风吹过,就像寒冷的刀子一样,穿透身上的破棉袄,一直刺进皮肉里,冷风吹得他牙齿打颤,他忽然像只野狗一样抖了抖身体,迈着坚定的步子往城里走。
下一刻他出现在派出所,秦伟见他来了马上招呼进屋说:“不是让你们不要出门,这么冷你不在家呆着来我这里干什么?”
他嘴上埋怨着,给他倒了杯热水让他端着暖手。
“秦伟叔,实际上。。。”他斟酌着语言接着说:“实际上死掉的那八头猪,不是病死的。”
秦伟震惊地跳了起来,马上去关了门,小声埋怨道:“不许胡说,那明明就是病死的。”
秦淮却坚持地说:“实际上那八头猪是我给卖了,拿他们换了三万斤红薯,就在村里的仓库里放着。”
秦伟吃惊的说:“你不是在说胡话吧,八头猪,你卖给谁的?”
“卖给谁我就不说了,叔,这件事是我做出来的,不应该让队长为我顶罪。”
“秦淮你糊涂,秦老栓为什么不把你招出来,招出来不仅你活不了,仓库里的红薯也保不住,所有的村民还是会饿死,这件事如果真需要一个人出来扛着,只有秦老栓才有这个资格,他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你现在来这一出,救了秦老栓一个,所有人都的死,秦淮,你自己想合不合算?”
秦淮的心中一震,他只想用自己去换秦老栓出来,哪想到会引起这么多的连锁反应。
真像秦伟说的那样,自己确实不能轻易站出来了。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