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尔朱操在后面没心肺地笑道:“那小娘子下次笑得自在点。”
&esp;&esp;秋姜瞪了他一眼,那种悲切的心情被冲淡了些。隔世相见,最为亲厚的兄长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又想到这个国家已经从上至下日渐腐烂,他即将成为历史浪潮中的牺牲品,她怎能不悲痛呢?而她,根本无力改变。
&esp;&esp;自武帝开始,历代皇帝大多节俭反贪,逐步加深改革,但是胡汉对峙,利益冲突尖锐,而庶族饱受士族压迫,士庶矛盾不可调和,文帝执政时为了缓和矛盾而代之温和的法度,本已延缓二者关系,但先帝又太过急功近利,到了当今陛下执政时,已是水火不容。各地州郡有不少庶族农民不堪压迫佣兵造反,而自汉化不断加深,鲜卑贵族的特权日趋减少,不满者数之不尽。
&esp;&esp;元晔走到她身后,轻轻握住她的肩膀。秋姜回头望去,他对她笑了笑:“你忘了四娘?”
&esp;&esp;秋姜一怔,不知如何回答,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杨文善正微微含笑望着他们,态度友善;她愣怔了一下,缓缓回过味来,又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回头和杨文善欠身道别。
&esp;&esp;杨文善望着二人步伐一致地并肩上了楼,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esp;&esp;尔朱操道:“大家笑什么?”
&esp;&esp;杨文善道:“少年英雄美娇娘,夫妻恩爱似鸳鸯,心有灵犀,叫人羡煞。”
&esp;&esp;尔朱操“啊”了一声,不解地望着他:“大家,你糊涂了,他们可不是夫妻,是兄妹啊。”
&esp;&esp;杨文善侧头望了他一眼:“那你敢不敢和我打赌?”
&esp;&esp;“什么赌?”
&esp;&esp;杨文善道:“他们二人日后必成夫妻。”
&esp;&esp;尔朱操奇道:“大家何以如此伫定?操以为,世事无常。昔年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那么恩爱,最后还不是互生嫌隙,险些和离,何况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esp;&esp;杨文善回头看了他一眼:“明德,书没读过几本,这咬文嚼字的水平倒是见长了。你知晓汉学几个典故,也敢这么取来胡乱自用?”
&esp;&esp;尔朱操抿了抿唇,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esp;&esp;林进之已经回去了,秋姜和元晔换了个雅间落座。她见他一言不发,案上的点心也没怎么动,心里笑了笑,拈起一块豆糕送到他的唇边,缓缓倚身过去:“再皱眉,成小老头了。笑一笑,十年少。乖,张嘴。啊——”
&esp;&esp;元晔望着她笑眯眯的长眼睛,忽然抬手,将她按在自己怀里。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眼睛里的笑意像是笑,又不像笑,总有那么点儿咄咄逼人的味道:“我每次做错了事情,三娘总是不问缘由便诘难,轮到三娘自己呢?”
&esp;&esp;“秋姜做错了什么?”她仰头定定地望着他,眼底的笑容也有些孤傲的挑衅。
&esp;&esp;元晔道:“三娘还要来问我?”
&esp;&esp;秋姜蹙眉,不解道:“我不明白,当然要你这个诘难者来解答了。”
&esp;&esp;元晔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微微冷笑:“你总是这么有恃无恐吗?”
&esp;&esp;秋姜道:“非也。”
&esp;&esp;“那是为何?”
&esp;&esp;秋姜望着他徐徐地笑了,从他怀里抬起右手,覆盖到他的脸上,眼神忽然变得非常温柔:“我相信阿兄信我的,就如我每次不管多么无理取闹,你每次不管多么生气,总能包容我,总是把三娘的安危放在幢主冲冠
&esp;&esp;057幢主冲冠
&esp;&esp;翌日卯时三刻,天色已晓,朦朦胧胧的辉光从阴霾的云层间透出,像是一双无形的手缓缓撕开了扰人的夜魇。夏季本就多雨,亮色不过须臾,林间又淫雨霏霏。但这雨儿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伙从东边来的人在山麓下的破庙里歇息了会儿,本以为要耽搁些时刻,正是懊恼,不刻廊下的雨又收住了,可谓及时。
&esp;&esp;“早知如此,就不眼巴巴赶着过来了,这一路疾行,溅的这一身泥。”一个梳着丫髻的小婢子在堂前跺着脚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