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跪在殿中,宛如道:“她是绣房主事的莲姑姑。”莲姑姑看了一眼心娘,心痛地道:“太后,皇上,皇后娘娘,后宫之中会使这双面绣地,不过区区五人,又以三人为精,乃是奴婢,沁芳姑娘和奴婢的徒弟……心娘。”莲姑姑磕了个头后慢慢起身,走到那幅绣品前,细细的端详着那幅绣品,“绣得真不错,简直是青出于蓝,”她指着绣品一角道:“你可知道你的收尾处为何总是收不好?以前我就发现你下针的角度有些偏颇,这样绣出的绣品会造成布料轻微的纠结,到收尾之时便有很大的难度。我明知如此,却一直没纠正你,导致你绣得年头长了,再也改不过来了。”莲姑姑再度跪下,朝着顺治道:“皇上,据针法来看,此绣品确是心娘所绣,皇上若是似有疑虑,可差人将绣品剪开,双面绣中间的线头定然杂乱无章,纠集成团。”心娘脸色铁青的看着莲姑姑,莲姑姑叹道:“你不要怪我,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也不能免俗吧。”顺治黑着脸刚要下令,心娘平静地道:“皇上,不必了,莲姑姑说的对,奴婢在绣制之时,的确不知该如何处置多出来的线头,只好将它们塞回道绣品中去,所以绣品中的线头一定是纠集成团的。”顺治怒道:“你为何要谋害皇后?”心娘低头不语。太后怒道:“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咒语,使皇后受苦?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心娘抬头看了看太后,凄然道:“没有人……指使奴婢,奴婢不想谋害皇后娘娘,只是平日里不喜欢贤妃,所以才想毁了她的寿礼嫁祸于她,并未想到此物竟对娘娘有妨。”“一派胡言!”太后气急,“贞嫔!你在搜查之时,可否找到其他可疑之物?”宛如道:“并未发现。”此时娜拉道:“皇额娘,说不定这个心娘是受了贤妃的指使,如今见事情败露,使将这绣娘推出来顶罪。”心娘闻得此言,看了一眼宛如,平静地道:“容嫔娘娘说的不错,奴婢正是受了贤妃的指使,贞嫔以奴婢家人的性命相挟,奴婢只得任下罪名,可事到如今,奴婢在不能姑息养奸,拼着全家丧命也要说出实情。”宛如脸色大变,厉声道:“心娘!我董鄂氏与你有何过节,让你拼着性命不要也要陷我满门于不义?”心娘挺直了腰板,不再说话,顺治的眉头紧皱。想是不知该相信谁好,眼看着水落石出,心娘却又反咬一口,我也被她们弄了个糊涂。宛如看了一眼太后,见太后仍是满脸怒色。当下一咬牙,扬声道:“皇上,臣妾还有另一件证物!”说着宛如从袖中抽出一物,众人一看,顿时错愕当场。宛如手中的。是一只簪子,簪头疑翠,簪体通透,一看便知是上品,站在太后身侧的苏茉儿一声惊呼:“太后,那不是……”太后眉头紧皱,宛如的声音中包含着一丝紧张:“这是从心娘的房中搜出的。相信大家都认得,这……这是……”宛如一反刚刚的滔滔不绝,变得有些结巴。“这是哀家之物。”太后一脸疑惑地替她说完,“它怎会出现在宫中?”不知太后疑惑,我也惊诧莫然,宛如拿着的正是太后先前在万尘寺遗失的那只簪子。宛如跪在大殿之中,双手将发簪举过头顶,苏茉儿快走两步拿起簪子交至太后手中,太后细细端详了一下,朝着心娘沉声道:“心娘,此物为何会在你手中?”“是……奴婢偶然间拾得!”心娘虽是这么说,但大殿之上恐怕没人会相信她,看着殿内众人的神色,太后扫视一周,大怒道:“好哇!胆敢诬到哀家头上了!”宛如大声道:“臣妾此举只是想一雪我董鄂氏之冤,还请皇上下旨放出姐姐,臣妾自当一死向太后谢罪。”顺治的脸难看到极点,他朝着心娘厉声道:“此物你是从何处取来?快说!”心娘打了个哆嗦,狠下心来道:“此物是上个月初从宫外传回,还有一封密信,信上让奴婢设法陷害贤妃娘娘。”“信呢?”“奴婢看过之后,已经毁去了。”宛如似是想通了其间关节,急问道:“贤妃绣制寿礼乃是十月中旬之事,你若是在十一月初才得到指使为何一早便急着取回图样?”心娘轻叹了一声,“这只是巧合罢了,奴婢送至承乾宫的图样中夹了一张奴婢欲绣给未婚夫君额,上面还有他的名字,奴婢深怕追究起来受到责罚,这才早早的去取回图样。”心娘整个人平静下来,“在太后出宫进香的第四日,奴婢便在屋内发现了这件东西,这凝翠簪子太后时常带在头上,故而奴婢认得,太后之命……奴婢不敢不从。”太后握着那只簪子,气得说不出话,苏茉儿急道:“你只道这是太后之命,却又哪里知道这支簪子早在太后刚刚抵达万尘寺之时便遗失了。”心娘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怎……怎么会?”太后气得浑身哆嗦,“查!哀家若不将这幕后之人揪出来,誓不罢休!”此时殿内鸦雀无声,众人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出,太后沉声道:“李福!将随侍万尘寺的所有人列出,何人负责何事,何人伺候在哪里,不得有一处遗漏!”李福欠了欠身子刚要退下,太后又叫住她,“还有万尘寺的和尚,近一年来新去的,也尽数列出。”李福应声而去,顺治脸上多出一抹不自在,他有些心烦的道:“既已查明此事与贤妃无关,理应将她接回宫中,心娘就先行关押,其余的事待明日再说。”宛如立即跪在原地谢恩,太后见顺治如此脸上更添意思恼怒,顺治不发一言地拉起我,就要走出大殿,刚走了几步,只听见一个带着意思颤抖的声音响起:“皇……皇上!”我们停下脚步,朝那声音望去,一个娇小的声音从娜拉身侧行至殿中,竟是娜拉的贴身侍女,娜拉皱着眉道:“塔娜,你做什么?”塔娜来到大殿当中,抖着声音道:“皇上,奴婢有内情禀报。”顺治眯起眼睛,面色不善地看了娜拉一眼,娜拉着急的朝着塔娜用蒙语说了一句什么,塔娜同样以蒙语慢慢地说出一句话,我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是塔娜刚说完,顺治的脸色急变,太后甚至拍案而起。娜拉突然大吼一句,脸上表情精彩至极,有些迷茫,有些疑惑,还带着几分冤屈。顺治看着塔娜冷声道:“你说的可是实情?”塔娜曲膝跪倒,泣道:“奴婢心中备受煎熬,再隐瞒下去,伟大的青山神永远不会原谅奴婢。”他们……到底再说什么?我急了个半死,不断的看向太后,太后微愣了一下,随即道:“塔娜,你说这支簪子是容嫔所盗,可有什么证据?”太后这么一说,殿内那些不通蒙语的嫔妃才明白了个大概,娜拉进走两步来到殿中,指着塔娜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是谁指使你的?”佟妃在一旁轻笑道:“她是你从蒙古带来的丫头,谁能指使得动?想是有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她受不过良心的谴责吧?”塔娜哭着道:“那日在万尘寺,奴婢正陪着主子散心,无意中在地上发现了这支簪子,奴婢原本想马上给太后娘娘送回去,可主子说不用,后来,主子自告奋勇的要去追查簪子的下落,奴婢还以为主子想以此向太后邀功,谁知一直到回宫那天,主子也没将簪子拿出来,直到今日,奴婢才明白这只簪子究竟去了哪里。”看着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娜拉急着喊道:“我没有!不是我……我……我却是拾到了那只簪子。可是后来他又不见了,所以我才不能将它交给太后……”
“够了!”顺治冷笑道:“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娜拉猛的噤声,她可怜兮兮的看着太后,“皇额娘……”太后气道:“住嘴!哀家平日带你如何你心中最是清楚,为何还要这么做?诅咒皇后,陷害贤妃,居然还意图将这盆脏水泼到哀家头上!”看着娜拉六神无主的样子,佟妃抚了抚衣襟轻声道:“太后不必动气,画虎画皮难画骨,太后念在同宗之谊一时失察乃情理之事,臣妾不怕说句马后炮的话,容嫔妹妹想做皇后,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呢。”明知佟妃这是火上浇油,可顺治与太后偏偏十分受用,太后硬声道:“你究竟是借何人之手将此物传回宫中?宫内可否还有同谋?”娜拉仿佛吓傻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话,顺治寒着脸:“来人!将它给朕关起来,听候发落!”娜拉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冲向塔娜,用力撕扯着她的衣裳,“你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这么说?不是我!不是我!”塔娜此时也放声大哭,“格格,奴婢是不想格格被沙尘蒙住双眼,天神是公正的,如果塔娜再做隐瞒,必将被天神厌弃,永世不如轮回……”塔娜的哭泣声越来越大,她又用蒙语跟娜拉说着什么,娜拉却显然没听下去,红着眼睛掐住塔娜的脖子,宫人连忙将娜拉拉开,塔娜朝着娜拉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眼中现出决绝之色,之间她身子一震,一缕鲜血从嘴角流出,忙有宫人前去查看,却发现塔娜已经嚼舌自尽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是敌是友
娜拉?虽然我很是怀疑她究竟有没有这样的心机去做这种一石数鸟的事情,但她始终是列不出更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最终娜拉被鸩酒赐死,因为她与太后是同宗,是不可能被诛九族的,所以只是三族之内剥去封号,连坐赐死。科尔沁虽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大本营,但也分为左右两翼,每翼又分前中后三旗,此“旗”不是满洲八旗的“旗”,而是类似于一个部落的划分,每一旗下又有数个到数十个不等的“努图克”,“努图克”译成汉语就是“族”的意思,每旗有旗主,而每个“努图克”又有“努图克达”,相当于族长或是部族长官。太后就是左翼中旗旗主塞桑的女儿,细究起来,那里才是太后真正的娘家,同样,静妃的父亲,太后的哥哥吴克善是中旗是都日本格日努图克的族长,而娜拉,是左翼后旗阿嘎洲德努图克族长噶礼的女儿。两翼各族虽同为博尔济吉特氏,但常因地界不清等原因发生冲突,圣旨传到后,噶礼抗旨拒不受死,带领部族之人奋起反抗,又被定了个造反的罪名,着吴克善部族之人带兵将造反首领尽诛,由于吴克善部是太后的娘家,所得领地牛羊不必上缴朝廷,尽数归吴克善部所有,倒让他们捡了个大便宜。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乌云珠被无罪释放,她回宫之时形销骨立,面容憔悴。据说乌云珠曾以“妾貌甚陋,恐惊圣驾”之名拒不见驾,顺治愧疚之下少不得百般安慰。这几日每到坤宁宫前都要拐到承乾宫去瞧瞧,虽然只留片刻。却仍然让我在气闷之余不得不自我反省,或许我那时真应像袭人说的那般,狠狠心让她董鄂氏再无翻身之地。顺治十三年的最后一天。这大概是宫内有史以来最清冷地一个新年,原因无他。太后病了。据太医回报,乃是“积郁成结”,需要静养,顺治着各宫嫔妃不必再去慈宁宫问安。以免扰了太后休息,太后那都不去了。各宫主子便一股脑的跑到坤宁宫来,窗外细雪飘飘,屋内暖意扑面,十数位衣着光鲜的主位嫔妃排成一溜齐声问安,小公主和小阿哥们追打嬉戏,瞅着倒也有点其乐融融的味道。说到后妃就不能不提到淳嫔,淳嫔有意弄脏乌云珠的绣品之事已在后宫中传开了,各人都拿着当笑话说,淳嫔也有对策,在那事之后没两日便腹痛难忍,着实折腾了几天,太医都瞧不出端倪,最后还是我替她找了位萨满驱邪,这才消停下来,从此众人便不再在她面前磨嘴皮子了,毕竟她身怀皇裔,出了差错赖在谁身上可不是好玩地。整个新年过得堪称是无聊之极,进了正月,有一日顺治说要与我商量些事,但又吱吱唔唔的说不出口,看着他那故作镇定的模样我就不禁气道:“别不好意思了,我替你说罢,你觉得对不起贤妃,想要给她晋个位份,是不是?”他有些语塞,我越想越气,你三天两头往那边跑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得寸进尺,哦!她受了委屈就要晋位份,我受委屈地时候怎么不见你给我也晋个位份?哼!好吧,虽然皇后晋是进不了位份,但是……哼!气死我了!“这种事情你决定就好了,还找我商量什么?”我语气不善地道:“想晋就晋吧,晋个皇贵妃给她,抚平她地心灵创伤!”他愣了一下,接着讪然道:”皇贵妃堪与皇后比肩,岂可轻易晋封?封个贵妃也就够了。”“随你的便!”我丢下一句,翻了个身不再理他,他叹了一声从背后抱住我,“惠儿,我对你的心思你还不明白么?只是贤妃那些天在宗人府吃了不少苦头,终究起来,还是我冤枉了她,现在她又久病不起,我心里……终究是有些愧疚的。”我心中的气消了一点,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他,“你只准喜欢我一个人!”我的声音闷闷的,“你是我的!我的!都是我的!”“好,”他失笑,“我是你的!都是你的!”“骗人!”我嘟着嘴说:“你怎么能只属于我呢?哪么多人,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不理她们。”我的神情瞬间黯淡,“不过,虽然是骗人的话,我也好喜欢听。”他吻了吻我的额角,更加用力的拥住我,感受到他的失落,我努力地笑了笑,拍着他的后背道:“好啦,不用为难啦,不就是晋个贵妃么?只要你心中有我,别说是贵妃、皇贵妃,就算将皇后之位让给她,我也……”“这种事永远也不可能发生,”他伸出食指点在我的唇上,眼镜亮得像天边的星子,“福林的皇后,之友荣惠一人。”我无声轻笑,贵妃,虽离着皇贵妃仍有着不小的差距,但历史还是努力的朝着正轨靠近着,我究竟能改变多少呢?“还有一人,也晋个位份吧。”我犹豫再三,还是说出口。顺治以询问的眼光望着我,我轻声道:“佟妃。”“为什么?”“嗯……你不怕给贤妃晋了位份招人嫉妒么?给佟妃也晋了位份便可堵住众人之口,况且佟妃协理后宫多年,又诞有皇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晋为贵妃,也不为过啊。”顺治听我说完,盯了我半天,突然失笑道:“真是这个原因?依我看,是有人嫉妒人家晋位,非得再抬出一个分了她的荣耀罢。”我心虚地扁了扁嘴,“那……也不能否认我说的有道理吧?”顺治将我揽进怀里,但笑不语。他的动作倒也迅速,第二日,晋封的旨意便传了下来。佟妃、贤妃晋贵妃,拟在正月三十顺治寿辰那天行晋封礼。此旨意一下,后宫之中难免有不平之声。只是不平之后,又都乖乖地跑到咸福宫去贺喜。只是她们注定要扑空了,因为佟妃早在接到旨意之时,便动身来了坤宁宫。这都归功于常喜在传旨时的“无心之言”,看来顺治时打定主意要佟妃承了我这个天大的人情呢。佟妃到了坤宁宫一反常态地默然不语。我也不催她。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杯里的香茶,佟妃忽地轻声一笑,叹道:“臣妾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娘娘的心思了。”她看着我,“娘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也笑着反问道:“贵妃娘娘以为呢?”她笑笑。“可以解释为娘娘担心鄂姐姐风头太露,招人嫉恨。所以才提起臣妾来压制众人。”“嗯,”我点点头,“是为一解。”她又道:“又或许么,是娘娘……已对鄂姐姐心存不满之意,皇上之命又不好不从,所以才让臣妾来前制于她。”我又点点头,“也说得通。”“娘娘难道不担心养虎为患么?”“虎?在哪里?”我反问道:“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还有一种可能吗?”看着她那迷茫的眼神我笑道:“就不能是我不求回报的想帮你一把么?”佟妃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古怪,我呵呵地笑道:“只当我没说,连我自个儿听了都起鸡皮呢。”佟妃看了我半天,忽然“扑哧”一乐:“与娘娘说话,真的有趣。”我伸了伸腰,“你也不用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