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这些成日吃香喝辣,好酒好肉供养着的面首,谢嫣更为同情眼下正被他们按在地上摩擦的献虞。
当初在玄霄殿多亏他的照拂,谢嫣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自不会眼睁睁看他白白受这些娘娘腔的折磨。
她认不出谁是谁,高高扬起鞭子,对着面首堆里胡乱一抽,喝道:“不得无礼,此乃三十六天献虞神君!”
那几个坐在献虞背上的面首霎时僵住,献虞艰难无比从他们衣摆底下爬出来。
其中一个姿态最是妖娆,披着银红披帛的男宠,小心翼翼粘过来问谢嫣:“殿下……他真是……”
谢嫣戳着他伸过来的脸,不耐烦地与他空出些许距离:“真的,比本尊的尊位还真。”
银夜吓得捧脸失声尖叫。
“天呐!里面那个穿了白衣披着头发男人,莫非是陵……神上?”
谢嫣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银夜:“!”那他方才说的这些混账话岂不是……
谢嫣懒得管这些脑子里,只装着双修和争宠两件事的男宠,每每看他们一眼,她都要为此折寿十年。
献虞满脸俱是受辱神态,他默不作声从地上爬起来,用力擦着脸上污垢,仿佛只有将面首触碰之处擦下一层皮,他才能甘心。
谢嫣清清嗓子,对他拱手谢道:“神君这么多年的照拂之情,本尊一直铭记在心。今日叫神君受辱的面首,本尊定会狠狠惩处,若神上与神君无事,将江砚那凡人交给魔界,魔界与神界便是两清,本尊和父尊往后再不会擅闯三十六天。”
献虞尚在气头上,他捂着脸上伤口,脱口而出:“烦请殿下记着今日的承诺!莫再缠着我们神上不放!”
谢嫣哼了哼,眼下的境况可是陵渊缠着她,非要来魔界叨扰。陵渊妄想靠三言两语将她哄回去,谢嫣又不是傻的,哪能随随便便这么便宜他!
任务进度已达95%,等她脱离世界,谁会哭鼻子还不一定呢!
谢嫣丢下满殿面首和兀自赌气的献虞,独自朝着屠修寝殿走去。
陵渊坐在她矮榻上沉思良久,殿中依稀飘荡着小凤凰清幽体香,他挨着她坐过的小榻,倒也不觉得难过。
外头的动静慢慢消停,陵渊绕过屏风隐起身形,待他步出曼陀罗殿,献虞正抱膝蹲在墙角等他。
献虞今日情绪有些低落,他摊开两手自责道:“献虞辜负神上的期许,三言两语将嫣翎殿下气出了曼陀罗殿。”
陵渊指着他脸上血印子清清冷冷道:“疼不疼?”
神上早已修成不坏之身,已经忘却**之痛,就算他说疼,神上也体会不出是什么感觉,献虞摇了摇头:“不疼。”
“她不肯原谅我,你可有什么法子?”
献虞极少见到神上一脸认真思索一个问题,虽然这问题还是关于情爱的,但从无情无欲的神上口中而出,总算带了点烟火气。
献虞蹲在他腿边,硬着头皮考虑半天,也没领悟个所以然出来。三十六天里全是男人,他没喜欢过谁,便也不通风月,也难以指点神上什么。
他半信半疑:“神上对嫣翎殿下说了些什么?”
陵渊正气凛然:“江氏子是三十六天给魔界的聘礼。”
“等等,神上!”献虞按掌叫停,“您就直接对嫣翎殿下说了这些?”
陵渊淡淡俯视他不言不语。
献虞快要笑出声,他所幸去过凡界几次,就是那渺小卑微的凡人,若有嫁娶大事,必然也会慎重以待。
问名、纳彩等等均会做了个全套,魔界又是喜好奢靡的地方,下聘就送个罪人过去,您究竟是执意娶别人家女儿,还是打着羞辱屠修的算盘去的。
“神上迎神后入三十六天,乃是六界大事,少不得昭告六界众生,普天同庆。可神上这番话却是私下对殿下说的,显得忒名不正言不顺。姑娘家的脸皮都有些薄,若您当着诸人面前求娶她,她就是赌气不愿嫁,魔尊也会逼着她嫁。再者,一百多年前那桩旧事还没了结,神上若不向殿下规规矩矩认个错,殿下估摸着死活也不肯认。”
陵渊敲着墙壁默然忖度。
他情窦未开时,不懂俗世儿女情长,将燕月对他的爱慕当做是辱没天规的妄念,枉顾她临死前茫然不解的眼神,亲手诛灭她元神。
他当时丝毫不认为自己有错,可如今对她动了情,再回过头看去,那件事始终是横贯在他们之间的一道疤痕。
他不亲自替她上药疗伤,那疤痕就一直无法愈合。
他当着十洲诸位神仙的面,将她劈落泗水,本就是极大的羞辱。他认为只要两情相悦,便足以长相厮守,可他并未替她的处境着想过,如今竟还私相娶她入三十六天。心狠手辣、无名无分这对她已是极尽残忍。
嫣翎方才对他说的那番话,于情于理都挑不出错漏,献虞被那些面首折辱的火气不免也全部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