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亭颐厌卓旸跟他抢话,卓旸也烦敬亭颐珠玉在前,叫他的话被衬得颇有讽刺意。
显然是敬亭颐的话更得浮云卿欢心。
但她的回话十分巧妙。
“手是有些酸,肌肉绷得紧。不过没事,撒撒纸钱而已。谁叫今早睡过头了呢,赏罚有道,做错事,理应受罚。”
为甚扫墓这般重大的事都能睡过头,还不是因着昨晚与敬亭颐一道赏天边月,忘了时辰。
浮云卿回了卓旸关切的话语,也有意无意地点出与敬亭颐之间的暧昧。她往两位男郎心里,轻飘飘地投掷下一个举足轻重的钩子,偏偏假作不经意状。
敬亭颐笑了笑,身影一侧,给浮云卿让出了道。
而后各自分散,敬亭颐骑着骏马,与卓旸一左一右地跟在金车身旁。
浮云卿觉得车里闷,掀起帘,往车外撇撇头,“敬先生,我就说兄姊们不会为难你的。可惜今日他们是错峰来的,咱们没赶上前一波,也没叫你认全人。”
卓旸一听,抢话道:“公主,我们做先生的,先是臣再是师。君不召见,做臣的怎能主动邀见?”
浮云卿剜他一眼,“我嚜,是在跟敬先生说话。你要是有什么不满,等我说完,你再说。”
说着又撇回头去,继续盯着敬亭颐。
见他若有所思,沉默不语,浮云卿问道:“是有什么事么?”
敬亭颐不动声色地勒紧缰绳,说是。
“今晚,我与卓旸有事,要出去一趟。”
言讫,朝卓旸递去个讳莫高深的眼色。
“噢,我想起来了,今晚我俩要出去准备教具。”卓旸随即补充道。
浮云卿一听是为了她的学业,霜打茄子般蔫了下去。没有多想,摆摆手,道:“去罢,去罢。”
暝暮悄升,渐渐刮起一阵阵回旋往复的风。
素白纸钱被风卷起,递嬗离开寂静的永昌陵,落至四面八方。
整齐的檀栾修竹今下欹在歪脖柏树上,枝干新叶交错缠绕。粗壮的枝,怯嫩新生的芽,几欲要融成一体。
却恰好围成四四方方的树框,罅隙空旷,里面装着枯黄的天。
待满天愈发黑漆,一轮弦月便落进罅隙里,霎显湫窄。
“嗖——”
敬亭颐挽起漂亮的剑花,长剑迅疾一刺,出鞘凌然,刺入却显得沉闷。
“砰——”
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敬亭颐敛眸,剑身啪嗒啪嗒滴落着鲜血。血味迅速蔓延开来,却又被迅疾的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