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都屏住,不想惊扰了面前的难得的平和景象。
自从入京以来,每次入寝殿都能看到的……蜷缩成一团、以抗拒的姿态,盘踞在黑暗角落里的元和帝……自己起身了。
自己打开了窗。
之前已经隐约猜到病势好转,但亲眼见了,溢满的喜悦的感觉,还是从心底猝不及防地升起。
骤然起伏的呼吸声,暴露了她的存在。
洛信原并未回头,沉稳地问了句,“雪卿来了。”
“陛下。”
梅望舒走过去,站在大开的窗边,“陛下今日起身,可是感觉大好了?”
洛信原盯着窗外,“昨日开了窗,微风吹进来一夜,闻到了花香。”
“今日起身,不知怎的,忽然觉得殿室里太过黑暗,门窗紧闭,又太沉闷。便想打开窗户,透气进来。”
他说着,抬手又把那扇五福雕花的窗牖推开了些。
更加强烈的日光照进了黑暗的殿室。
他抬手挡住了过于明亮的日光,身子往后退了半步。
梅望舒站在他身侧,以衣袖遮住他的双眼,
“陛下在黑暗中太久了。直接站在日光下,只怕会伤了眼睛。臣替陛下遮挡着光,陛下就在这里照些日光也好。”
洛信原被官袍的宽大衣袖遮挡了面容,轻笑一声,“雪卿体贴朕。”
抬手隔着衣料,按住了梅望舒虚虚遮挡的手背,拉过来挡在自己的眼睛上。
“好,我就站在这里照日光。你也站着陪我。”
隔着那层衣袖布料,他的手搭在她手背上,起先还规规矩矩按着,后来渐渐地,开始一寸一寸地移动,摸到手背上细小的肉涡,轻轻按了按,语气里带着笑意,
“雪卿的手看起来秀气纤长,没想到骨肉匀停,手背上的肉涡还挺深。”
梅望舒本能地就要抽手,却被按住不放,再挣动就碰触到了天子的眼睛。
她难以揣摩,面前之人到底是病情反复还是故意如此,深吸口气,声音里带了警告之意,
“陛下才清明了一阵,又开始浑噩了?”
洛信原笑了笑,在梅望舒发作之前,把她的手从覆盖的眼睑上拿下,抢先一步松开了手。
“是朕做事不妥当。”他转过身来,极诚恳地致歉,“刚才一时恍惚,雪卿莫恼。”
梅望舒默默地往后退了半步,提起今日来意。
“陛下的病情一日日地有起色,是极好的事。正好三月春暖,臣今日是来和陛下商议一件事,请陛下恩准。”
三月的春日暖风,连同庭院里的明丽春光,一同涌进窗来。
她取出黄历,在日光下翻到三月。